“是的。”社工脸上?的笑容幅度没有任何变化。

“那可以稍等一会儿吗？我有认识的人排在我的后面。”

社工依然笑容满面，但说出?口的话语却是拒绝，她道：“很抱歉，你?第一次来?，不清楚我们这边的规定。我们街道办事处的规章制度硬性要求所有引领接待都必须一对一进行。所以只有在你?这边结束之后，你?的朋友才会过来?哦。“

看来?在两边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方青心?想，他?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这里只有一所小学吗？”

“没错，请跟我来?。”社工走在方青身前两步远的位置，一直保持着自己和他?的距离，她一边走一边用流利的语气介绍道，“我们新界小学是这里唯一的一所六年制小学，接收的全是街道住户的七岁到十?三岁的孩子们，所以学生不多，整个学校只有六个班级，每班人数都在十?到二十?人左右。目前整所学校只有四名教师，所以教学压力比较大。在同一个时间段不能给所有的孩子都上?课。我们特别希望有新人来?加入新界小学的教育团队。更多具体的细节安排校务处会给到你?通知。”

方青跟着她沿着铺面外的道路前进，一路上?已经路过了不少临街的小商店，他?发现这就?和现实中的社区街道一样，有饭馆、三轮车和摩托维修、裁缝店、潮流服饰专营等等，只不过装修都维持着二三十?年前的感?觉。这会儿还有好?些人在面馆和包子铺吃早餐。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最不正常的是人。如果方青是比较严重的近视眼，那么连人看起来?都会正常很多。这里的居民都不能细看，粗看都是人，细看能发现面部的怪异之处，有的甚至四肢都有点怪怪的。他?路过一张支在外面的面馆桌子，感?觉那个正在吃面的老?人特别古怪。他?路过之后想了一会儿，才发觉出?他?的违和之处，这个老?头吃面的时候上?下嘴唇好?像是长反了的，上?唇很短而下唇长。

新界小学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感?觉路程没有超过十?分?钟，这是一座特别小的学校，门口是两扇铁门加一个侧门，铁门上?方的挂着新界小学的门牌。这个门头也就?比隔壁的早餐店大了一点，铁门旁边是一个同样很小的传达室，保安仰着头似乎在睡觉。

这个保安看上?去倒是人高马大的，方青再走近一看，发现居然是老?熟人。梁丕穿着一身黑色的保安服，头上?戴着黑色带帽檐的作训帽，两只脚搁在办公桌上?，仰头放空。大家都是同一天来?的还魂街，梁丕怎么连制服都穿上?了。但这套本来?版型松垮的衣服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军服正装的效果，显得腿长腰细，身材极好?。

社工上前敲了敲传达室的玻璃门，梁丕放下两条腿，伸了个懒腰，出?来?开?门，探出?半边身子，问道：“什么事？”

“新来?的助教。”社工指了指身边的方青，“叫方青，你?眼熟一下，他?之后上?夜校回来?你?别当成?歹人了。”

“行，小方是吧。”梁丕笑了笑，一副第一天认识方青的样子，“我给你?们开?侧门。”他?从传达室出?来?，还略微低头免得撞到门框上?。他?整个人身量高大，穿上?这套黑色制服真像安保公司的精英员工，有月薪十?万给大人物作安保的那种调调，只不过他?腰上?挂着一串钥匙，稍微破坏了整体氛围。

梁丕怎么混到小学保安的岗位了？方青感?到匪夷所思，难道梁丕之前在户口登记处消磨了这么久的时间，就?为了一个保安的职务？他还以为按梁丕的专业，他?会被发配去当水泥工。

梁丕给他们开完门就回传达室了，没有给方青更多的眼神?。

方青和社工从侧门进去学校，他?才发现这个学校的纵深比较长，虽然整个学校只有一栋教学楼，外加一小栋看起来?像是食堂的平房，但居然还配有一个小操场和一个小篮球场。

“因为学校人少嘛，所以教工宿舍和教学楼都在一块了。一二楼是学生教室和教学办公室，三楼是教工宿舍，平时教职工午睡都会直接去三楼的，所以很方便。”社工说道，“我把你?带到校务处，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如果你之后收到问卷调查表，可以给我一个好?评吗？这对我的考核很有帮助。”

方青点点头，说道：“没问题。”

校务处在一楼最东边的一间办公室，半敞着门，社工带他?走到门口，对他?说：“祝你?早日适应还魂街的新生活。”又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才转身离开?。冲她这样周到热情的服务，怎么说都是要五星好?评的，方青心?想。

方青敲了敲门，从里边传来?一声请进，方青才走了进去。这个办公室只有两张桌子对着拼在一起，一张是空的，另一张桌前坐着一个正在处理账务的中年男人，鼻梁上?挂着很厚的眼镜。

“我是新来?的助教，我叫方青。”他?自我介绍道。

“哎，小方是吧。”他?推了推快要掉到鼻子尖的眼镜，接着抬起头来?，说道，“你?好?你?好?，我叫瞿叹庸，是这里的校务处副主任。咱们主任最近不在，有事儿出?去了。没准下个月你?能看见她。“他?朝方青伸出?手，方青走上?前和他?握了握，发现这个男人的掌心?有很厚的老?茧，像是干过重体力活的。

“来?来?来?，请坐。”瞿叹庸把空桌边上?的椅子搬过来?，放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边，按着方青的肩膀叫他?坐下，“以后你?跟我们教职工熟悉起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太客气。”

方青不动声色地?观察瞿叹庸的面部，惊讶地?发现这个人脸上?居然没什么大问题，看起来?就?是一张略显书呆子的面孔，肤色不黑，头发偏长，三七分?梳理得整整齐齐，一根不落在额头上?。

“你?的登记表让我看一下。我们得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然后再安排工作。”

瞿叹庸看完方青的表格，问道：“小方啊，我看上?面写着，你?的文化水平是初中，那你?应该是初中毕业了吧。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高中呢？”

“高中上?了两年。”方青答道。

“哦哦，很好?很好?。这个文化水平，当助教绝对够用了。”瞿叹庸说道，“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擅长的科目？”

方青哈哈一笑，谦虚道：“都还可以吧，就?是英语一般。”

“哎呀不得了，全才啊。”瞿叹庸看起来?很满意，他?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我看你?锻炼几个月，没准能转正成?教师呢。小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新界小学很缺教师啊。”

“她提起过。”

“我看你?可以先跟一年级的班，我们一年级有两个班级。你?就?先跟一班吧，其实我们这个助教啊，不光是学习上?的，比方说上?课的时候帮老?师看管一下班里的纪律，更多是生活上?的。特别是小孩子嘛，年级比较小，有个别孩子又调皮，万一磕了摔了家长心?疼，所以要多多分?心?照顾。而且因为我们有六个班，尽管学生总数不多，但是只有四个老?师，所以管理压力是比较大的。”

瞿叹庸继续说道：“目前是一个数学老?师，两个语文老?师和一个英语老?师。其中语文老?师又兼职了美术课，我对面的冯主任兼任了音乐课。不过因为她最近不在，音乐课就?暂停了。好?在我们又找到了一个代课老?师，一周能来?上?几节音乐课。德智体美育嘛，学生的音乐课不能就?这么落下了。我们小学的校长年纪比较大，最近头脑不太清晰，在家休息着，学校的管理啊一下子全压在我身上?了。好?在我们这里真的没那么多事，我这几天就?算算学校的收支。”

瞿叹庸这个人很会自说自话，方青只点头应承几句，瞿叹庸自个就?能说上?老?半天，不过这很利于方青了解这个学校的情况，因此他?巴不得瞿叹庸再多说点。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突然他?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铃声响了，他?接起来?，喂了一声，听对面说了几句话，立刻开?怀大笑，连声说道：“好?好?好?，这批来?的都是人才啊。我们欢迎，大大欢迎。”

什么人才？按顺序下来?，在他?之后只有队伍末尾的罗云道了，不过罗云道在这里的确能算人才，他?的文化水平教小学绰绰有余，不过他?本人爱不爱当老?师，这就?不一定了。

“有谁要过来?了？”方青问道。

“街道办事处说要给我们输送一个新老?师，教数学的。”瞿叹庸笑眯眯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要什么来?什么。”

方青心?想，那应该是罗云道没错了，只不过两边的时间流速竟然能差这么多吗？方青这边都和校务副主任热聊半天了，罗云道的信息才传递到街道办。更不用说梁丕连制服都换上?了，待在传达室的样子就?像这里的原住民。

这一条还魂街，三个人居然在新界小学相会，不知是缘分?使?然还是密室剧情的安排。剩下的姜州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在队伍的位置就?在梁丕之后。

第263章 入住还魂街（3） 何知君入职时收到了……

何知君入职时收到了一件蓝色的马甲背心, 背后印着四个大?字：工人鲜奶。她目前所处的地方是送奶站，一个不大?的门店，店名就是背心后面的那四个字, 蓝底白字的塑料布蒙在横梁上面，卷帘门升起着，门洞大?开?, 谁路过?都能往店内看两眼。店内靠墙摆着两个货架, 货架上摆着各种?类型的乳制品，货量最多的是玻璃瓶装的鲜牛奶，其?次是袋装的酸牛乳, 原味草莓味和巧克力味。这家店既可以零售又可以每日清晨上门配送。何知君要干的就是配送的活。

店面后门外是一个连带的小院子, 里面停着一辆三轮车, 密封的车厢内就是盛放鲜奶的地方，这也是何知君明天要使用的交通工具。

她被社工带到送奶站后, 见到的店长是一个非常沉默寡言的青年?女人。从何知君进店到现在, 一共只?主动和她说了三句话, 分别是：“明天你去送鲜奶。”, “这是用户地址。”，“车在后院”。

何知君看到店内贴着的标语：工人鲜奶, 品质保障, 每日七点前送达。

她不由在心里哀叹，在现实中都不想?这么早起来，居然要在密室中体?验如此早的清晨。早知道在登记处工作人员问她有什么特长的时候，她就不说自己干过?物?流了。就连这个物?流也是在上个团队密室干的，派送的是人头，现在好歹变成派送鲜奶了，从非法到合法, 好歹算是一种?跨越式进步。

“店长，那我先去街道转一下，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啊，我怕明天找不到路。”何知君说道，在店长跟她交代第二句话的时候，与此同时递给她了一本软皮的薄册子。它比电话簿没大?多少，何知君可以揣在怀里且不被人发现，尽管这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

她先前看了一眼，里面订购的住户只?有五十户左右，最大?的一笔单子是上午十点的新界小学和下午四点的新界中学，各有七十份和五十四份袋装鲜奶，一看就知道这是学校统一订购的课间餐。

店长正在货架上理货，听到何知君这么说，就点了点头。

何知君出了送奶站，打算先沿着这条街溜达一圈，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碰到熟人。街上五花八门什么店都有，住在这里生活倒是方便，烟火气很?足。她没有先按着手册上的地址寻找，而是东看看西转转，她不知不觉走到一条小巷子外边驻足，有一股油炸食品特有的香气从巷子里边传出来，她吸了吸鼻子，忽然就感觉到了饥饿，这让她想?起小学放学的时候，校门口就有小店，卖各种?炸香肠、炸里脊肉串、炸年?糕，刷上酱之后好吃得要命，她攥着手里的五毛钱硬币，就能买到一串炸年?糕，刷一层甜面酱，何知君小时候有钱了就去这家店里消费，店里挤满了嗷嗷待哺的小学生。她很?少买炸香肠，这个要两块钱，她还要买笔、买有造型的橡皮，兜里没那么多钱。

这种?油炸食品很?难称得上健康，因此总是受到家长的猛烈批评：少吃油炸食品。何知君总是在半道上就吃完了，扔掉签子再擦干净嘴上的油，假装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