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君走进这条巷子里，这条巷子狭窄得仅能容纳一人通过?，但凡是个体?积稍大?点的人，都不能正面走进去，只?能侧着身子过?。它的形成依赖于两边房屋形成的通道，围墙还是左右不同的风格，右边一侧更低一些，不过?仍然阻挡了行人的视线。她跟着油炸的香气前进，就像一只?被放在捕鼠夹上食物?引诱的啮齿类动物?。

巷子走到底，再右转，何知君发现在街背后竟然还有一排店铺。然而和街前不同的是，那些店铺普遍人丁兴旺，尤其?是早餐时间段，人们排队等着油条包子出锅。但在后街的店铺则大?门紧锁，不知是未到开?业时间，还是地段不良导致成片地倒闭了。

看起来只?有那一家在卖炸货的店在营业，可这条路上除了她别无一人，何知君往前又走了一段路，终于找到了香气的源头。这家店只?有一个很?小的窗口，像食堂打饭的地方，又有点像卖烧鸡烧鸭的小店，只?有一个窗口可以进出，只?不过?那些店往往都用透明的玻璃或者塑料挡板遮挡，而不像这家炸货店，全用砖头砌死了，看起来几乎像个砖窑。

她甚至看不出来这是家卖什么油炸品种的店。门头倒是有，斑驳得厉害，白底红字，叫油炸XX头，中间两个字掉了，何知君凭借字体?间的空隙认为中间脱落的是两个字。油炸卤鸭头？油炸辣兔头？

这个香味太复合，难以用具体?的语言来描述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炸才能这么香。何知君拍了拍窗口外边的栏杆，问道：“有人吗？”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她，她遗憾地看了一眼窗口，想?着或许是店员出去忙了，也可能是这家店还没有到营业时间。油炸食品不都是这样的工艺吗，先把食物?炸好，等要售卖的时候再复炸一遍，这样更加酥脆可口。

她正准备转身走，听到有人在背后犹豫地问了一句：“何知君？是你吗？”

这个声音耳熟极了，何知君微笑了一下，意识到是姜州后，立马回复道：“是我。”她转过?身，看到姜州就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提着一个长条形的圆弧状的深褐色的盒子，看样子应该是跟里面盛放的东西定做的，否则不可能出现这样弧线的形状，像个放大的花生或者拉长的葫芦瓜。

“你怎么也在这里？”何知君问，“我是闻着香味过?来的，这也太香了，能传出十米远。我真?奇怪怎么没有其?他人来。”

“我不也是人嘛。”姜州笑着说，“我跟你差不多，想?过?来看看是什么店。但是这家店没开?门。”

“我们都是玩家，那居民呢？”何知君思?考了片刻，然后道，“大?概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是几点才开?门，所以不会?像我们一样跑空吧。”

姜州点了点头，认同何知君的看法，接着对她说这边的店全都没开?门，没什么好看的了。于是两个人又原路返回?，沿着小巷子出去，在路上何知君问他有没有遇到别的玩家，尤其?是方青和罗云道。

“没有。”姜州摇头，又问，“你呢，碰到了吗？”

“我也没有。”何知君说道，“你应该跟我一样吧。我一进来这个地方，就有一个社工等着我，把我带到我工作的地方，一路上都没停我被安排在了一家送奶站，每天早上专门送奶上门，就骑一辆三轮车送。”

“对，我跟你一样。给我当向?导的那个社工，不知道和你是不是同一个，她人很?热情，但眼睛长得特别凶。”

“那就是同一个了。”何知君说道，“对了，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NPC多多少少都长得很?奇怪？”

姜州点头，道：“长得七拼八凑，我走在路上，乍一看感觉全是人，仔细一看感觉是伪人。你有没有玩过?那种?伪人游戏，就是小区里有伪人潜伏，你要判断出哪些不是正常人。”

“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们这种?长得没问题的玩家才是伪人。”何知君说道，“这个地方到底是密室，古怪得很?，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对了，你被安排的工作是什么？”

“就在我的手上。”姜州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何知君，她拉开?拉链来一看，发现盒子里盛放着的是一个长相古怪的乐器，上面是一个葫芦，下面是几根竹子做的吹管，她凭借着自己的小学音乐课知识辨认出这是葫芦丝。

“你会?吹这个？”何知君很?是意外，“学这个的不多吧。”

“小学时候学的，我们那时候不都流行报兴趣班嘛。我妈觉得学这种?民族乐器能培养我儒雅的气质...”姜州说道，“我那时候还考了业余证书?呢，不过?我现在忘差不多了，估计一首完整的都吹不下来。”

“你是不是那个户口登记的人问你擅长什么，你说你擅长吹葫芦丝。”

姜州苦笑，说：“对啊，要是我知道这跟安排的工作有关系，我就不说了。这不问我特长吗，我想?了想?，我真?没什么会?的东西，我总不能在这里说我擅长打游戏吧。这算什么特长，再说我又菜。”

“也许你说打游戏她能给你安排一个在网吧收银的活。”何知君说道，“不过?我这一路都没看到网吧，他们这个时间线上，主机游戏发明了吧。”

“那肯定啊，我看这里街道的建筑风格，也就是三四十年?前吧。那会?儿电脑游戏可热门了。什么魔兽争霸暗黑破坏神。我有一个叔叔天天去网吧玩仙剑奇侠传来着。”

何知君欣赏完这个小众乐器后，姜州又把它收了回?去，就跟刚才一样把盒子提在手中。

“我要去一个小学上音乐课。”姜州解释道，“我这会?儿准备去面试。你说我吹个一闪一闪亮晶晶，他能给我过?不？”

“应该没问题吧。这里的工作是分配制，人人有工作，万一你不行，街道肯定会?给你再安排一个。”何知君说道，“既然学校要招音乐老师，还招我们这样的新人，就说明还魂街原本的人口中没有擅长音乐的居民，否则也轮不到你了。“

姜州深觉何知君说的有道理，也就不焦虑了，他问何知君忙不忙，要不要跟他一块去小学看看。

“社工跟我说这个地方叫新界小学。”姜州说道，“因为我要去取乐器，所以她告诉我怎么走了。”

“一起去吧，刚好我出来转就是要熟悉一下地图。否则明天早上送鲜奶我就抓瞎了。”

“新界小学有单子吗？”

“有啊，还是大?单呢。”何知君说道，“上午十点有七十份牛奶要送。”

“才七十份？这是一整个学校的量？”姜州很?是惊讶，“我小学一个班都有快六十个人了。”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说道：“看来还魂街上的人口比正常的街道人口少很?多啊。”

何知君接过?姜州的话头，继续说：“一般来说街道少的一两万，大?型的街道许多个社区加在一块能有二十几万。还魂街上的NPC总数我看估计也就四位数吧，到不了一万。没准比我估计的更少。”

“你说他们不觉得这个街道的名字很?晦气吗。还魂街道，还魂不就是死人回?魂吗。”快接近巷口了，姜州的说话声音变小起来，怕被NPC听见，几乎在耳语。

“万一他们真?是呢。”何知君也跟着用气声说道，“你要是死人你会?觉得晦气吗，巴不得还魂，过?在阳间的日子。”

第264章 入住还魂街（4） 送走方青和社工，梁……

送走方青和?社工, 梁丕回到传达室又像带鱼一样把自?己的两?条腿晾在办公桌上，脖子靠在椅背上，脑袋顺着往后仰, 双手自?然地垂落在扶手两?边，就又有点像马拉之死。

其实这个姿势不?太适合颈椎不?好的人，脖子这么摆容易扭伤, 不?过梁丕的脖子看起来应该很强劲, 扭送到刑场砍头，刽子手磨刀都要比别的人多费一番功夫。他保持着如此放空的姿势好一会儿都没有动弹，即使是挂在栏杆上的风干咸带鱼此时?也?该被风吹动一下了。

说不?清他是困了, 还是单纯在发?呆, 也?或许是在思?考。如果你去问他的话, 他可能会说自?己在睁着眼睡觉，祖上有张飞血统, 那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了。

玻璃门外传出咚咚咚的拍打?的声音, 梁丕从椅子上直起身体, 看到门外映着两?颗高低错落的脑袋, 像动物园展览区的动物一样看着他，四只眼睛透露出惊喜的情绪, 惊讶的成分占的比较多, 梁丕心想，如果穿这身保安制服的是罗云道，那么肯定是喜悦的成分更多了。

“你们两?个居然找到这里来了。”梁丕打?开传达室的门，懒洋洋地靠着门框和?他们说话，把保安这个职位当得和?学校是自?己家开的一样，丝毫没有服务精神可言。

“别先发?制人，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当保安呢。”姜州说道, “还真给你胡搅蛮缠成功了。”

“什么叫胡搅蛮缠，我这是对工作?人员进行有理有据的说服，堪比一场大厂第四轮总裁亲面，充分展示了我诚实可靠的良好品质和?强壮健康的身体条件，凭实力角逐成功小学保安的编制岗位。”梁丕很是美化了一番自?己的所作?所为，接着清了清嗓子，假作?正经?的语气对何知君和?姜州两?个人说道，“小学校园闲人免进。你们两?个是有什么正事吗？报上名来。”

姜州举起自?己手中?的葫芦丝，对梁丕说：“我来应聘音乐老师。”

梁丕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道：“哟，你的心理阴影消除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碰这类乐器了。”

何知君不?知道姜州在密室里有一段由葫芦丝引发?的血案，听了梁丕的话只以为姜州是小时?候被家长?逼着学乐器。何知君记得自?己小时?候听说有隔壁邻居家小孩不?想练钢琴，被家长?用针线扎了手掌心，也?不?知道这段是真人真事，还是她父母说来吓唬自?己的。

“我的心灵还没那么脆弱。”姜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