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看走近一些?。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呢,这样能够听清吗?”

“猪,是猪的声音。猪的叫声...”梁丕身体跟过电似的浑身抽搐起来,”门外面的走廊上有猪在走路!我知道那些?猪,它们像人一样可?以直立行走,两?只后蹄稳稳地站在地面上,前蹄举起来缩在胸口。走路时发出很沉重的,哒、哒的声音...它们一边走,一边张着?嘴发出雷鸣一般的呼噜,口水一直流到地上...“

程存犹豫着?要不要唤醒梁丕,他面部狰狞的表情实在有些?恐怖。

“你害怕那些?猪吗?你可?以不用靠那么近了。”

梁丕的抽搐逐渐停止,他好像重新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他的嘴里发出怪笑,“不,我不害怕。”

“恰恰相反,我杀了这些?猪。”

“我要打开这扇门。”过了一会儿?,梁丕冷静道。

程存有一丝诧异,她都?还没?设立房间的门,毕竟拼图上的门是没?有门把手的。理论上梁丕目前所?在的房间也不应该有。

“你要怎么打开?”

“有门把手。“

“我看到了有一个红色的门把手装在门上。”

梁丕带着?困惑的语气说道,语调甚至有一丝孩童般的幼稚,“它是新刷了油漆吗?为什么,我的手一放在门把手上,就沾了满手的红......”

第168章 我是一朵蘑菇(29) 梁丕终究没有得……

梁丕终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拿到的真相, 在罗云道踏上这座湖心岛的那一瞬间,他就像虚影一般被一种?不具名的力量粉碎成了漫天的光点。

”我...“他诧异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疑惑地望着自己消失的手。罗云道扭过头, 他早已随风而逝,只?留下那句未曾说完的呢喃留滞于空气中。

骤然间天空变成黑色,这种?感觉就像一把扯下了舞台上的背景布。缺乏光照, 罗云道甚至看不清脚下的礁石, 而那岛外围着的万顷湖水,也在那个湮灭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存在了, 石湖村, 农家乐, 梁丕,生长在传言中的蘑菇, 诡异的尸体, 都不复存在。

而只?剩远处空中那片永恒的星空盘旋着, 如同?斧头开?凿石块迸溅而出的火星。罗云道猜想梁丕消逝的光点是否也在这里成了众多璀璨星子的一份子。

“请朝我这里来?。”

不知从何?处传来?这个声音, 在安静至极的环境中,这声音让罗云道联想到从远古时期祭典上被沉重的木槌推响的钟鼎, 那无比低沉的, 带着不可言喻的腐朽与迟缓的气息,在整个湖心岛上四处回荡。如同?在这个空间中漂浮着一个永恒漂泊的灵魂。

罗云道想了一会儿,虽然无法判断声音究竟从何?处传来?,但是先朝着岛中央的方向走,大概总是没错的。不过,也不知是什么人?才能发出这样?大过于正?常人?几倍范围的声音。

难道是因为这里太过于寂静的缘故?

他想做一个测试,他大声回应道:“你在哪?”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传播的大小是正?常的, 根本没有那声如洪钟的扩散效果。

过了片刻,这个不合常理的声音再次响起?,它的用语十?分礼貌:“请您朝岛中心来?。”

在昏暗的光中,罗云道摸索着前进,礁石上长满了滑溜溜的青苔,脚容易打滑,因此他走得不快。那个声音也未曾催促。

越往岛内走,星河的光线便越明亮,仿佛他逐渐走向舞台中央,他也逐渐看清了岛上俯卧着的奇怪巨物。那是一颗无比巨大的头颅,如同?一座小山,头颅下衔接着一具异常矮小的,比正?常人?还要缩水上许多的身躯,看起?来?好像一条干枯的树根或者朽木。

头颅上没有长毛发,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叠叠的真菌,整个大脑像某种?培养皿基地,全?是罗云道无法辨认的大型菌种?,白色的、半透明的菌伞看着就好像雨中撑开?的伞那么大,青红交加的表面长着茸毛,那些硕大的菌柄充盈着奇特的肉感,菌丝深入头皮。

到底扎得有多深,吸取了多少营养,才能长到如今这个程度。

“我有吓到你吗?”这个声音从“山顶”传来?。这个“人?”应该是面部朝上躺着的,虽然罗云道此时无法看见山顶的情况。

“恕我直言,确实有一点。“罗云道如实描述,“你的头上长满了蘑菇,看上去?就像一个种?植园。”

“人?有百分之三十?三的基因和蘑菇是相同?的。”诗人?说道,“或许这就是它们可以在我的大脑深处繁茂生长的原因。”

“如果以这种?粗略的方式来?判断的话,我们每天都在同?类相食。毕竟人?和香蕉在基因上也有一半的相似度。更不用说动物了。“

“你很有意思。”诗人?说道,“我在这里待了太久,很少见到有趣的人?。相反,我经常见到一些破碎的灵魂。你看到头顶上那些漫天的银河了吗?“

“嗯。”

“他们破碎之后就会在上面分布着。被一种?狂暴的涡流卷席,而在我们这遥远的地方看来?,就好像美丽的星辰。我在想忘川河与冥河,是否也是和它与之接近的东西。那些传说,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梁丕也在那上面吗?”罗云道仰着脖子看着,看得脖子发酸,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他觉得这个场景莫名有点好笑,特别像家长哄骗小孩子,爸爸妈妈以后去?世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你之类的东西。

”不在。他的灵魂不是好好地在现?世待着么。“诗人?道,“只?是缺斤少两的,不过不影响健康。按道教的说法是什么来?着,三魂丢了六魄?”

“这我倒没感觉出来?,我和他交往不深。”罗云道双手叠在后颈,活动着自己的脖子,“蔺起?说梁丕他的病历卡丢这了。”

“蔺起??”

“小裁缝。”

“噢,原来?他叫这个。我倒是已经忘记自己叫什么了。”诗人的口吻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名字就像一种?符咒,牵连起?许多回忆和往事,一种?人?为制造的精神烙印。我不知道这里之外发生的事情,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罗云道简略地把自己在石湖村的经历一说,又提出了自己的困惑,为什么重症区的门打开?后是这种奇怪的场景。

“两个国?家如果正?处于边界属权纠缠不清的时候,往往会出现?一个缓冲地带。你那会所处的地方就具有这样?的作用,它像一个屏障,那时方青和梁丕遇到的就和你不同?。只?有想办法离开?那里,才能抵达这片星空。“

“我没遇到多大的风险,连从密室出去?都像某种偶然。”罗云道评估道,“它和我之前进入的密室差点意思,那些怪物没有攻击我。很有可能是我半夜里醒来?的缘故,梁丕还没有把它们钓起?来?,谁知道呢。这么说来?,你和蔺起?一样?,都有一定?的管理权限,在自己创造的领域里存在。冒昧问一句,你在现?世里还活着吗?”

“哈哈我不知道。可能死了,可能活着,但这跟这里的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并不是我啊。我不关心这些。”诗人?的笑声让所有的菌类震颤起?来?,孢子粉像沙尘一样?落下来?,罗云道赶紧往旁边跑了几步,他不太想让这些能长在人?脑子里的蘑菇的孢子落在自己身上。

“别担心,你的头里是不会长蘑菇的。”诗人?听?到罗云道跑动的动静,忍不住再次笑了,“这里是象征主义的世界。我的思想寄居在我的头颅里,这些蘑菇寄居在我的大脑里,像癌症一样?扩散,正?如我无时无刻的想法越来?越多,无法剪除,最后成了我的肿瘤,我想得越多我就越无法思考。各种?念头无时无刻不纠缠在一起?,旧的念头变成了新的想法,新的想法产生了更多的想法......“

“然后我就疯了。”诗人?道,“现?在想来?,如果我在第一个念头产生的时候就立刻去?做的话,可能就没有后续这么多一连串的念头了。我连一件像样?的事情都无法完成。”

“躺在床上,我疲惫不堪,窗外下雨了,雨从敞开?的窗户飘进来?,雨丝落在我的脸上,我却做不到从床上起?来?把窗户关上。我有无数关于风雨的思索,我曾经想要写诗......“

“抱歉,关于我自己,我说的实在太多了。希望你不要感觉太无聊。”诗人?止住了自己的话,想了想,”梁丕的病历本应该掉在了某块石头上,在我附近,很遗憾由于我身体的原因,无法帮你寻找。“

”没关系,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罗云道摇摇头,“这点小事我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