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道:“入冬后山里没什么活物,草木也枯了,在这里安家,想必不容易吧?”
婶子笑了笑:“害,还能咋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罢了!老头子会打猎,我就采些草药换点粮食,凑活着过日子呗!”
谢延便不说话了。
婶子则问道:“不知二位是怎么走到这儿来的?看着像是遇到了不好的事?”
难得有了喘息的机会,沈霜宁紧绷了数日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加上婶子面善又朴实,心里毫无防备,就将遇到山匪的事说了。
却并未瞧见,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恶意。
“原来是遇到了山匪......”婶子端来一碗热水,放到沈霜宁面前的桌上。
“这片山的确不太平,那伙山匪横行好多年了,不光劫财,还专抢年轻姑娘。你生得如此貌美,幸亏没被他们看见,否则就糟了!”
沈霜宁听见这话,也是一阵心有余悸,又在想,不知阿蘅他们怎样了......
沈霜宁心不在焉,并未注意到炕沿上那个名叫“狗剩”的傻子正盯着她流口水。
直到狗剩不声不响地凑到她身后嗅闻,沈霜宁才意识到身后有人,吓了一跳。
婶子连忙拍了他一下:“傻小子,一边去!别把客人吓着了!”
又对沈霜宁解释:“幼时摔到了脑子,就一直长不大。姑娘别介意。”
沈霜宁并未计较,心想这对夫妻还真是心善,能将一个智力缺陷的孩子拉扯到这般大,实乃不易之事。
婶子挨着她坐下,眼睛却在沈霜宁和谢延之间打转,言语间打探着两人的关系。
沈霜宁正要作答,谢延却先一步开口:“我与她刚成婚不久,是夫妻。回乡探亲遇了劫,盘缠也被抢了,劳烦给我们备一间房就好,方便照看,来日必有重谢。”
第157章 前世过往,与谢延(2)
夫妻?他们才不是夫妻!
沈霜宁当即就想反驳。
可抬眼时,却对上了谢延隐含警告的眼神,于是硬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原来真是小两口啊,瞧这般配劲儿,刚才就看出来了。”婶子堆笑道,客套了几句后,就转身出去给他们收拾客房了。
那砍柴的老伯此刻停了下来,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沈霜宁莫名心底一寒。
她不明白谢延为何要骗人,数日相处下来,她并不认为谢延是会占人便宜的登徒子。
是以到了晚上,屋里没有旁人时,沈霜宁低声问道:“你为何要骗他们?我们明明只是萍水相逢......”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以为这家人是真心想收留我们?”谢延打量着四周,漫不经意道。
这房间很小,只放得下一张硬板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墙角堆着些干草,桌上只孤零零放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沈霜宁坐在硬板床上,身上已经换了婶子送来的干净衣物,一件洗得发白的素色布衣,有些宽松。
她闻言一愣:“可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谢延便看了眼这位被家人保护得太好的千金小姐。
兴许是灯光过于昏暗,他转过来的那张脸又是受伤的那一侧,显得有些许狰狞,沈霜宁莫名缩了缩脖子。
谢延见状,动作顿了顿,随即敛下眸子,声音低沉了些:“你也说了,是‘看起来’。人都善于伪装,尤其是恶人,越是十恶不赦,越爱表现得面善,这样才好引猎物上钩。”
沈霜宁小声咕哝了一句,带着点不服气:“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
谢延忽然抬眼,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语气阴森森地道:“那你就不怕,我就是这种人?”
沈霜宁一副“你少吓唬我”的样子:“你若是恶人,那沦落到这番境地,还要我一个弱女子相救,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谢延似是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随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竟闷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低沉沙哑,带着几分自嘲,又像是真的被逗乐了,在狭小的房间里轻轻回荡。
“你笑什么?不许笑!”
沈霜宁只当他是在嘲笑自己,顿时有些不悦,也是一把抓过床上的软枕,砸到他身上。
谢延闷哼了一声。
沈霜宁见状,以为真伤到了他,立时起了身走过去,紧张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不料谢延猛地拽过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往墙上一抵,动作又快又稳。
沈霜宁猝不及防,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唔”了一声,他的脸离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不等她反应过来,谢延已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捂住她的唇,掌心微凉,带着草药的苦涩味。
“嘘,”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有人在外面。”
她顺着谢延的目光看向窗户,果然见窗纸上有黑影晃动,像鬼魅般在窗外徘徊。
隐隐传来听不清的低语声。
那窗纸本就遮得不严实,若是从外偷窥,是能看见屋内部分景象的。
沈霜宁便不敢动了。
在外人看来,是谢延抱着她,与她亲近。
“演一出戏。”谢延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