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她眼里的仓惶无助惊了一惊。
他原是想问她怎么一早就来云霄楼找他了,可看到她这幅模样,哪里还问得出口。
“手怎么这么凉,出什么事了么?”
宋惜枝却是敛下眸,收起了眼底的情绪,再抬眼时,她缓缓一笑,轻声道:“太子殿下可否陪我回一趟宋家?”
太子似乎从她潋滟的眼里读懂了什么,顿了顿,也未拒绝,随即对外吩咐随从前去宋府。
一路之上,两人再无交谈。
她的手被太子紧紧攥在掌心,暖意从相触的肌肤蔓延开来,可总觉得隔了点什么,无法暖进心底。
太子许是也有同样的感觉,面上竟掠过几分不自在。
宋府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
自落败后,门庭冷落,大半下人都已遣散,连院中那棵曾年年繁茂的桂花树,如今也枝桠疏落,透着说不尽的凄清。
没人想到太子会亲自登门,这冷寂了许久的宋府,一时又热闹了起来。
宋老夫人病了许久,形销骨立,此刻也有了些活人的气息。
可她若知道,宋府的倾覆也有太子一份功劳,只怕会气得直接躺进棺材里去。
太子素来温润儒雅,虽身居储君之位,却毫无骄矜之气,性子极好。这样的夫君,比之宸王,简直如天上皎月。
可宋惜枝实在没什么感觉,她对太子,不过是利用而已。
到了晚上,太子本该回东宫去的,可他却径直进了宋惜枝的闺房。
两人尚未成婚,此举于礼不合,然而,素来家风甚严的宋家人都默契的视而不见,院里的下人也默默退了出去。
屋里点着几盏灯,光晕昏黄,并不算明亮,只勉强照亮了半间屋子,余下的角落浸在朦胧的暗影里。
太子轻轻推开那扇雕花木门,缓缓走进去,随即便看到了坐在妆台前的女子。
宋惜枝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纱裙,披着一头水墨般的秀发,洗尽铅华。半边脸颊浸在灯影里,轮廓柔和得像一幅山水画。
曾经触不可及的白月光,就在眼前。
太子似乎有些眩晕,在远处静立良久,终是抬脚走了过去。
立在她身后,眼睛望着镜中有些模糊的人影,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抚过她的脸颊,温柔缱倦,开口却是:
“枝枝,你告诉孤,你对萧景渊可还有半分念想?”
第128章 你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你对萧景渊可还有半分念想?
太子问出这句话时,宋惜枝是愣了一瞬的。
她想,是有的。
怎么会没有呢?
前世若是不出意外,她本该是他的妻子,与他共度余生。
可命运偏要将他们拆散,让她从高处跌落进尘泥里,狼狈的陷进深渊之中,染了一身血腥和污泥。
而他永远是那朵山巅上的高岭之花,璀璨无暇的高天明月,静静俯视着她。
所以。
与其说念想,不如换个更确切的词执念。
她对萧景渊,就像太子对她一样,因为得不到,才想拥有。
先生爱意,才有执念,执念一深,就分不清爱有多少,恨有多少了。
“若我说有,太子殿下会介怀吗?”宋惜枝的嗓音是那样的轻,像云雾般飘渺而来。
太子却觉得镜中的人越发清晰了,他看着她,仿佛也看清了自己。
这个答案完全在太子的意料之中,所以他的神情都没有半点变化。
他没有回答,而是将宋惜枝打横抱起来,径直朝那床榻而去。
宋惜枝慢慢闭上了眼。
若她说没有,太子不会信;她坦然承认,太子才会为了那份执念,牢牢抓紧她。
男人将她压在柔软的床榻上,埋头深吻,呢喃般道:“枝枝,你是我的,不准再想他。”
烛火摇曳,两片纱帐放了下去。
......
过了半个时辰,太子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惜枝却睁着眼睛,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如何也睡不着,只因太子方才告诉她,萧景渊在云霄楼与一女子共度良宵。
太子没说那女子是谁,她也没问,可脑中却闪过了沈霜宁的脸。
昨夜沈霜宁也出现在了云霄楼。
宋惜枝于是又想起了在燕王府时,她放下尊严,向萧景渊自荐枕席的那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