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元柔摇头拒绝,方景苏哑然,不忍斥责司元柔留在这里帮不上忙若是再伤了就更添乱,只能好言好语劝着,“小嫂子,这里交给我们你放心,安心去外面等候吧。”
“我不走。”
殿外司元柔的婢女们也在呼唤司元柔,让她赶紧出去避避。进入殿内的都是府中男丁,婢女进来反而添乱因此被管家拦在外面。彩蝶彩云见不到司元柔,一个个在外面干着急,越来越短促地喊着司元柔。
司元柔没理会外面的喊声,眼下萧淮笙出手即伤人,场面一片血腥狼藉,比方才对待她的模样更凶残了,她光顾着自己逃离算什么呢?
方景苏终于忍不住说道:“小嫂子留在这里只会添乱!”
他明白自己语气不好,说得又快又急不免带了几分埋怨,可他实在没有时间慢慢地跟司元柔讲道理。
“那我出去你们有什么办法安抚叔叔吗?”司元柔问道,如果他们真有好办法,她立刻出去把地方留给他们。可方景苏答不出话,显然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司元柔叹道:“我留下来想办法,肯定不能等叔叔累了自己停下来。”
那王府恐怕没几个活口了。
“让我把针插他身上!”纪行云简单止住手上的血,又拔出一根明晃晃的银针,“只要让他别动,我能近他身就行。”
纪行云的武艺在萧淮笙面前就是三脚猫功夫,在方景苏那也差不多,毕竟他只是个沉迷钻研医术的大夫不是正经练家子。
“把针给我。”方景苏忍着胳膊上的痛来拿纪行云的针,他能撑着多靠近萧淮笙一会儿,比纪行云强,“扎哪你说!”
万一实在不能靠近萧淮笙,他就用指尖把针弹出去,针不被萧淮笙打落即可。他想得简单,纪行云却连针都不给他,“你根本不通医术,若有差池淮笙恐怕命都没了。”
方景苏登时不敢乱来,他完全不懂行针复杂还以为扎身上都是一样的,“那我们一起去,你趁师兄不注意给他扎上。”
也只能这样,纪行云颔首,跟在方景苏后面。
萧淮笙的眼前缭乱,折磨他的几个人影竟然还会分.身,一个接一个地扑上来,似笑得猖狂又自大。萧淮笙怎么打都打不完,更加烦躁。这时他眼前来了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这两个影子比旁人的更加真实具体,难道是本体吗?
他在扳指上绕几圈儿银线,往外一抛就缠住了两人的身子。那两人高声说着什么萧淮笙一句都听不清,尖锐的声音在他倏地拔高,刺得他头痛,萧淮笙不禁捂住额头。他不能再听他们胡言乱语了,无非是辩解的话,这些话不光没能让他释怀,反而痛苦更甚。
银线在方景苏的身上越缠越紧,已然割破了他与纪行云的衣服向着皮肉而来。方景苏挣脱不开,只能喊着“师兄”企图让萧淮笙收手。司元柔也很惶恐,她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不禁喊道:“叔叔!”
萧淮笙的动作一瞬间停顿,随即又继续。
司元柔欣喜地向萧淮笙走去,叔叔对她的声音有反应,她扑在萧淮笙的床边继续一声声呼唤他。
方景苏脸都吓白了,司元柔不躲就算了怎么赶往前凑的,她要真出了事儿师兄恢复意识该如何面对自己,“小嫂子你回来!”
“继续喊他!”纪行云察觉萧淮笙微弱的不同,萧淮笙听到司元柔声音的那一刻眼中会有亮点,他有意识。
司元柔边叫着萧淮笙,与他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边儿试探着摸上他的手去解丝线。萧淮笙的动作果然变缓,司元柔也能感觉到他的力道逐渐松懈下去。她专注地解那团线,结果绕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缠的,只能把扳指给萧淮笙摘下来。
“那个不行!”方景苏高喊一声,师兄的扳指不会让人给他摘下来的,结果他说了一半嗓音变了调,目瞪口呆。
司元柔手心里躺着扳指,疑惑地抬头,好像没什么不对?
不管怎样丝线被松开,方景苏与纪行云脱身,两人都不是磨蹭的赶紧跟上来给萧淮笙施针。
司元柔继续用不疾不徐的语调跟萧淮笙说话,望进他暗红的眼眸,看着红色一点点淡去司元柔更加坚定,握紧萧淮笙的手。
在纪行云的针成功贴近萧淮笙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萧淮笙的反应。针尖刺入皮肤时,萧淮笙又有动作,司元柔又将他的手捏紧几分。针完全刺入后,萧淮笙眼睛清明一片,看清一瞬眼前的人后,他无所顾忌地向前倒去,没有挣扎,甚至神情带着不宜察觉的安逸。
司元柔顺势拖住他的肩膀,努力撑着身子将他推在床上。方景苏也七手八脚地帮忙,把萧淮笙安置好。纪行云擦擦头上的冷汗,无比心痛地把被萧淮笙打落的银针捡起来,幸好没断。
司元柔让受伤的众人都去处理一下,他们多是被丝线划破衣服和皮肉的外伤,纪行云给每人发了一份伤药,他们都自行出去处理了。方景苏和纪行云多留了一会儿,确认萧淮笙睡得沉,应当不会突然醒来。
司元柔以眼神示意纪行云她有话说,纪行云大致猜到她想问什么,刚好他也要问问司元柔详细的情况。纪行云无声地指指他院落的方向,司元柔与纪行云都跟着他前去。临出门前,司元柔轻轻带上房门,嘱咐外面的人不要进去吵萧淮笙。
彩蝶和彩云刚看到挂了彩的家丁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又见方景苏与纪行云也没能幸免更担心司元柔了。果然她们见司元柔胸前一片血迹,真当她出了什么事儿,纷纷上前询问。
“我没事。”司元柔勉强笑笑,让她们不要担心。她得先问纪先生一些事,衣服来不及换了倒是吓着两个小丫头。
“给我准备热水,等我回来。”
司元柔与纪行云和方景苏围坐在桌前,三人身上都乱糟糟的但谁也顾不上打理,他们都关心萧淮笙。
纪行云先问了萧淮笙醒来一事,司元柔仔仔细细回忆着讲述,把萧淮笙蹙眉的异动和醒来后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纪行云与方景苏对视一眼,眼含了然。司元柔问道:“叔叔把我当成谁了?”
方景苏回答道:“第一个应该是师兄的亲兄长,大皇子。第二次错认你为……太上皇。第三个小嫂子已经知道了。”
司元柔又联想萧淮笙的话,似乎清楚明了多了。他的亲兄长曾经害过他,而他的父亲不知扮演了什么角色,搞得萧淮笙要杀了他。但她只明白表象,自然而然地又问了方景苏其中原由。
方景苏茫然地摇摇头,“皇家辛密我也不甚清楚,师兄没说过,光这点儿还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那这个疑问只能暂时放放,司元柔转而问纪行云萧淮笙中途醒来的原因。
纪行云面色颓然,纵然他有预料也告知过司元柔与萧淮笙,可事情真的发生时他不可谓不受冲击他孤注一掷的尝试失败了。
“淮笙的毒……我快控制不住了。”
他说这话自己都觉得丧气,后半句声音低微几乎听不清。然而室内除了纪行云的声音外再无杂音,司元柔与方景苏都听清了。可听清只会让他们更加不能相信,方景苏半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司元柔暗暗掐自己一下,强迫冷静下来。
纪行云不得不说出实情,“其实上个月淮笙的病情变化已经不乐观,纵然淮笙上个月突然昏迷有他不好好熏香的原因,但主要是他自己的身体已经走下坡路了。”
“是那个燃着熏香的手炉……”司元柔呢喃出声。
“对。”纪行云点点头,“那个熏香对淮笙的病情有维.稳作用,但不能缓和他体内的毒,只是一个普通的辅助作用。”
关键并不是熏香断了几日,纪行云继而道:“这么多年我都没能完全破解他身上的毒,那毒日复一日侵袭他的身体,走到如今的局面也是必然,只恨自己无能。”
方景苏赶忙否认,师兄能挺过这几年纪行云功不可没,不能因为他没成功解毒就否认他的努力。
纪行云短暂自怨自艾一下,紧着正事接着道:“我目前观察得知这种毒会使病人发热畏寒,全身疼痛尤其是头疼难忍,和一些轻微的扰乱神智的作用。淮笙平时能忍住热痛感与自我控制神智,所以平时他的症状表现不明显,远远看着与常人无异,但月中的五日不行,他必须靠药物镇痛安神。”
司元柔与方景苏点点头,纪行云讲得浅显,确认他们都懂后语气急转直下,“但问题在于原来的药已经达不到预定药效,所以我这次给淮笙的药换了几样药材,其中有最重要的,恐怕也是导致淮笙突然苏醒的药物阿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