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谢明夷可能一句也没有听见。

而现在,谢明夷没了下落,但以陆微雪的搜查力度来看,谢明夷极有可能还活着。

更何况穆钎珩是知道贺维安就在那驿站中的,托前太子陆泽呈的福,他?掌握了贺维安的行踪。

所以他?在赌,赌贺维安愿意隐瞒谢明夷的下落,保护谢明夷离开。

他?将谢明夷放下时,还故意制造出了些?响声,随后便隐藏起来,躲在远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出来的是一个女子,接着是贺维安。

他?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谢明夷的安危有了着落,但谢明夷这辈子都?不会再与他?相见了。

直到确定谢明夷被救进去?,穆钎珩才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离开。

苍茫的雪林中,他?不知该归往何处。

但他?必须一直朝反方?向走,走得越远,引开那些?追兵的可能性便越大。

果不其然,在黎明即起之际,穆钎珩听到了那些?沉重?的脚步声。

他?终于倒在山坡上?,看着再次降落的雪花朝他?直直地砸过来,但连闭眼的力气都?没了。

在意识涣散的倒数时光,穆钎珩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还没来得及跟谢明夷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离开你那天,对你说了那么重?的话。

谢明夷心思敏感得要命,又?爱哭,一定难过了很久吧。

但是这句对不起,他?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官兵们将他?包围时,他?已经昏死过去?。

再次睁开眼,是在天牢中。

他?遭到不同人的审讯,每一个都?要他?交出他?最爱的人的下落。

只有在阴暗潮湿的牢里,穆钎珩独自听着老鼠啃噬墙皮的声音时,才敢在心底悄悄承认,他?爱谢明夷,爱到可以为?谢明夷去?死,数千个日?日?夜夜以来一直都?爱,从没有改变过。

后来,没过几天,他?便回到了将军府。

虽然穆毕武没有明说,但穆钎珩知道,这其中一定少不了他的助力。

现下他?不得不离开京城,这个重?逢的地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宋管家突然用手指向天空,惊呼道:“少爷,快看,有白鸽!”

穆钎珩抬头?,细眯着眼,于冬日?的晴空中,看到一群振翅的白鸽,在蔚蓝的天空中盘旋。

宋管家喜笑道:“京城有见白鸽,百愁消的说法,这一定是预示少爷此去?一帆风顺!”

穆钎珩了然一笑,再与宋管家做了简短的道别后,便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离开了将军府。

宋管家却?久久站在门前,挥舞的手臂还未放下。

他?看着马车逐渐消失不见的影子,喃喃道:“老爷,你会怪我吗……”

宁州,贺府。

宅邸坐北朝南,布局严谨,规模中等,却?胜在层次分明,且吸收江南山水之灵气,不大的宅子处处都?能移步换景,房屋内饰皆典雅古朴,且处于宁州这样的风水宝地,最是能聚气养人。

日?上?三竿,贺维安结束了上?午的要务,提着糕点,穿过一个垂花门,眼前便豁然开朗,来到了后院。

入目是粉墙黛瓦,交相辉映。

后院中央摆放着一道大理石屏风,再便是葡萄架子,只是今日?才腊月二十七,离葡萄发芽还早得很。

宁州的天时常晴朗,谢明夷便搬了个摇椅出来,躺在上?面,身上?盖着毛绒绒的毯子,晒太阳,看话本,好?不享受。

他?今日?也是如此。

看到贺维安来了,谢明夷便眼睛一亮,将书一扔,毯子一揭,几乎是跳了起来,跑到贺维安身前,期待地问:“买回来了?”

贺维安笑着点头?,道:“喏。”

他?将那包糕点递过去?,看着谢明夷激动?的模样,心中不禁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谢明夷一刻也等不了,赶紧将油纸打开。

看到里面躺着的如意糕,欢喜地叫了一声,“太好?了!我看话本上?说小姐喜欢吃如意糕,便好?奇这如意糕是什么味,这下总算能尝尝了。”

说着,他?将糕点放入口中。

轻轻咬了一口,是软软的口感,谢明夷眉头?紧锁,认真品尝了一下。

随即苦着脸,将那块如意糕丢回去?。

“什么嘛,根本就是普通的糯米而已,食之无味。”

谢明夷嫌弃地撇撇嘴。

贺维安只觉得他?任性的样子着实可爱,心头?蓦地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