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淑音坐在床上,捂着胸口。她总觉有几分古怪,按照她的医术,若是毒药,再怎么霸道,自己也可以解个七八分。可自己身上着毒,却是只好暂时压抑,无根治之笑。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是中毒,而是被下了蛊术!”

谁?!

马老板突然从门帘身后拉进,崔漱音浑身一僵,马老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殿内?大国师带他来的吗?

只见那马老板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短褂,脸上带着几分急惶,脸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喘了口气,才又道:“那南疆谋士给您下的是‘噬心蛊’,平日里与寻常毒物无异,可一旦催动,五脏六腑就像被万千虫蚁啃噬,偏偏查不出半分蛊虫踪迹这也是您用解药不管用的缘故!”

崔漱音心头剧震,指尖捏着的艾草锦囊几乎要被攥烂。

难怪她总觉得毒素游走不定,脉象时而紊乱时而平缓,原来根本不是毒……

“你怎么知道这些?”

马老板忽然间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草民知道您在查他,老夫的儿子活活被那汝亲王的虚荣买了纸钱,只要能扳倒汝亲王和那谋士,草民愿意把他们十年间药房里的所有上古药材,悉数赠予!”

崔漱音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先帝在世时,常说“百姓之痛,便是江山之痛”。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起来吧。你若所言属实,本宫不仅会为你儿子报仇,还会保你后半生安稳。”

马老板磕头如捣蒜,不复当初防备崔淑音那般摧枯拉朽与冷漠,:“谢太后娘娘!谢太后娘娘!”

他直起身后,面目肃然。

“太后该知道,南疆谋士精通‘子母噬心蛊’,母蛊若死,子蛊便会反噬宿主。若要裂开蛊术,只能找到拥有母蛊的人。但还有一法,那便是艾灸加针灸,此法风险奇大,下针是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马老板叹了口气,“若是太后信的过草民,那草民准备下,可以为太后下针,但生机只有二成。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到母蛊!”

崔淑音沉吟片刻,此事她还需要再考虑,但她自己没有太多时间。

“春桃,”崔漱音转向侍女,“带马老板去偏殿安置,派专人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春桃扶着马老板退下后,崔漱音才缓缓靠在软枕上,胸口又泛起熟悉的灼痛。

原来不是毒,是蛊……难怪她用尽解毒之法都束手无策。

那南疆谋士藏得这样深,这么多年未令人察觉,看来这场仗,比她预想的还要难打。

第78章 边疆撑不住了

南方边境她始终牵挂不下,好不容易战果有了转机又这般横生变故,令崔淑音不免气结。

大殿上的人已经疏散,虽然来自各国的使臣还没有回到他们自己的国家,但是多多少少肯定和自己国家通报了消息。

要不是她那一日强撑着身体以雷霆之势打压包藏祸心的大臣们,怕是要让邻国看了一个好大的笑话。

此时的大夏,是真的内忧外患,容不得别的国家再落井下石,踩上一脚了。

崔漱音扶着案几站起身,推开窗望向宫墙外沉沉的暮色。

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面颊,却吹不散她眉宇间的凝重。

春桃端着参汤进来,见她望着窗外出神,轻声道:“娘娘,马老板让人送来了新熬的药,还有……邻国使臣方才在驿馆聚集,似在商议什么。”

崔漱音接过参汤,却没喝,只任由汤药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他们是在等,等大夏自己乱起来。”

她忽然转身,目光锐利如鹰,“传我懿旨,让羽林卫即刻封锁驿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另外,拟密信给安连溪,让他彻查粮草劫案,重点排查军中与汝亲王府有旧的将领。”

“可是娘娘,您的身子……”春桃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实在忧心。

崔漱音却笑了笑,那笑意里带着几分疲惫,更多的却是不容动摇的决心:“内忧外患,从来不是靠歇着就能解决的。”

她将那碗微凉的参汤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漫过舌尖,“去做吧,只要撑过这一关,大夏总会好起来的。”

窗外的月亮悄悄爬上夜空,照着这座风雨飘摇的皇城。

崔漱音重新坐回案前,提起朱笔在奏折上批阅,每一笔都写得沉稳有力。

烛火摇曳中,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单薄,却倔强地挺立着,像一株在寒风中不肯弯折的翠竹。

而一场秋雨一场寒,南方的雨下了整整三日。

泥泞的战场上,断头残枪半陷在泥里,暗红的血渍被雨水冲刷得斑驳,却又在新的厮杀中染上更深的颜色。

营地外围的防线已被撕开一道口子,伤兵们靠在断墙后,有的捂着流血的伤口低声呻吟,有的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眼神里是掩不住的疲惫与绝望。

篝火燃到尽头,只剩几缕青烟混着雨雾,呛得人喉咙发紧。

“都抬不起头了吗?”

一声沉厚的嗓音穿透雨幕,安梧王拄着长枪站在高台上,甲胄上凝着暗红的血渍,肩头中箭的伤口渗出血迹,却依旧挺直如松。

他目光扫过底下垂头丧气的士兵,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我们是大夏的兵!当年势如破竹的大夏兵,凭着不足三万的兵力守住了雁门关,靠的不是天险,是骨头里的血性!”

他顿了顿,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敌营:“蛮族趁我们粮草被劫就想踏破边境?他们忘了,我们脚下的土地,埋着的是祖辈的尸骨!身后的城里,住着我们的爹娘妻儿!”

雨丝打在他脸上,他却浑不在意,猛地将长枪顿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今日就算拼到最后一人,也得把防线筑起来!我安梧王在,这阵地就不能丢!”

“王爷说得对!”

安连溪提着剑从伤兵中走出,银甲上沾着泥污,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虽然狼狈,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走到安梧王身侧,剑尖直指敌营方向,喝道:“方才探马来报,蛮族的粮草也只够撑五日!他们现在是强弩之末,我们再咬牙顶一顶,胜利就是我们的!”

他忽然转身,对着众士兵深深一揖:“我知道大家苦,可想想那些盼着我们凯旋的人我们退一步,他们就要面对刀兵;我们往前冲,他们才能安稳度日!

今日,我安连溪与诸位同生共死,谁敢随我杀回去?”

话音未落,一个断了胳膊的年轻士兵猛地拄着刀站起来,嘶哑着嗓子吼:“愿随王爷、将军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