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战!”“死战!”

越来越多的人撑着武器站起身,雨声中,原本涣散的目光渐渐聚起微光,低沉却坚定的吼声穿透雨幕,在泥泞的战场上久久回荡。

安梧王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士兵们,缓缓举起长枪,

安连溪握紧了剑柄,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这一战,他们必须赢。

而此时的汝亲王斜倚在紫檀木软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玉色扳指,嘴角噙着抹挥不去的笑意。

殿内燃着龙涎香,他嗅着这纸醉金迷的味道,满是陶醉。

“呵,崔漱音那女人,怕是此刻正对着奏折呕血吧。”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里满是讥诮,目光扫过底下垂首侍立的谋士,“南疆那边的回信呢?本王要的‘催蛊引’,何时能送到?”

谋士忙躬身道:“回王爷,信使已在途中,不出三日便能抵达。只是……太后近日虽卧病,却查到了百草堂的事,会不会……”

“查?”汝亲王猛地坐直身子,将扳指往桌上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现在自身难保,还想查本王?一群废物暗卫,连个哑巴都抓不住,倒让她查到些皮毛,真是没用!”

他虽斥着人,眼底却不见半分恼怒,反倒透着股志在必得的得意:“不过也无妨,等催蛊引一到,她那噬心蛊发作起来,就算有宴九霄那小子护着,也得扒层皮!到时候朝政旁落,宗室自然会拥戴本王辅政”

正说着,管家捧着一叠密信进来,谄媚地笑道:“王爷,这是刚从边境传回的信,说是……蛮族那边又胜了一阵,大夏的防线快撑不住了。”

汝亲王一把抢过密信,草草扫了几眼,猛地将信纸扔在地上,哈哈大笑:“好!好得很!崔漱音啊崔漱音,你不是想保大夏吗?本王倒要看看,没了粮草,没了防线,你这江山还能守多久!”

他起身踱到窗边,望着宫墙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身着龙袍的模样。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那抹小人得志的笑意,在阴影里扭曲成一片贪婪与阴狠。

第79章 赌局

巫蛊之术的桎梏在崔漱音体内无法安歇,尽管她奋力压制这霸道之力,却犹如蚍蜉撼树。

那母蛊不知何时方能寻到,可若我多拖延一刻,便是让他人拿捏自己的性命多一分。

崔漱音望着侧身又吐出的一口黑血,眸中神色渐渐清明坚定。

不能再拖下去!尽管有八成几率会死,但仍有二成几率活下去!

殿内烛火摇曳,将她清瘦单薄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巫蛊之力在经脉里翻涌,像有无数毒虫在啃噬骨髓,每动一下都疼得眼前发黑。

可她不能倒南境战事未平,西域使团虎视眈眈,这凤藻宫的梁柱,她若塌了,不知多少人要在暗处窃喜。

“春桃。”她唤了声,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侍女闻声进来,见她衣襟上的血迹,惊得脸色煞白:“娘娘!您又……”

“生死有命。”崔漱音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眸中没有半分惧色,“与其被人捏着命脉苟活,不如赌这二成生机。若我活下来,便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看看,凤藻宫的账,迟早要清算。”

她整理好呼吸,缓了口气,沉声道:“去,请马老板施针。”

春桃闻言脸色更白,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娘娘!万万不可啊!马老板说过,那‘断蛊针’霸道至极,稍有不慎便会……”

“没有不慎的余地了。”崔漱音打断她,指尖在案上的银针盒上轻轻一叩,金属碰撞声在殿内格外清晰,“你去告诉马老板,按最高的法子施针,不必留手。”

春桃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终究还是磕了个头,踉跄着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崔漱音一人,她缓缓解开衣襟,露出肩胛处淡青色的蛊纹那纹路比昨日又蔓延了半寸,像条毒蛇正往心口爬。

不多时,一个背着药箱的清瘦老者跟着春桃进来,正是在偏殿休息的马老板。

他看着崔漱音衣襟上的黑血,眉头拧成个疙瘩:“娘娘,这断蛊针需引内力逼蛊,您体内巫蛊已深,恐怕……”

“开始吧。”崔漱音闭上眼,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马老板只需尽力,后果哀家自负。”

马老板不再多言,打开药箱取出七根寸许长的银针,针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指尖沾了些特制的药油,在崔漱音肩胛处快速点按,待那片皮肤泛起潮红,猛地将银针扎入蛊纹最深处。

“唔!”崔漱音浑身一颤,额上瞬间渗出冷汗,经脉里的蛊虫像是被激怒,疯狂地冲撞起来,疼得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

马老板面色凝重,双手快速捻转银针,嘴唇抿紧。

随着他的动作,崔漱音肩胛处的蛊纹忽明忽暗,黑血顺着针尾缓缓渗出,滴在白绢上,晕开一朵朵妖异的花。

“娘娘,忍住!”马老板额头也见了汗,忽然加重力道,将最后一根银针扎入百会穴,“引蛊归经,现在是关键!”

崔漱音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流从头顶直冲丹田,与体内的巫蛊之力狠狠相撞。

她猛地睁开眼,眸中血丝密布,喉头一阵腥甜涌上,却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窗外的暮色渐浓,烛火被风一吹剧烈摇晃,将她与马老板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一场与死神的角力。

不知过了多久,马老板终于拔出最后一根银针,崔漱音肩胛处的蛊纹褪去了些青色,却也渗出大片血渍。

她瘫坐在椅上,浑身脱力,却望着马老板问道:“如何?”

马老板擦了擦汗,声音带着疲惫:“暂时逼退了蛊虫,可母蛊未除,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娘娘,这二成生机,您暂时握住了,但后续……”

“后续的事,后续再说。”崔漱音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血沫,却格外清亮,“至少现在,哀家还能站着,还能等那罪魁祸首现身。”

马老板叹了口气,留下一瓶护心丹便退了出去。

春桃连忙上前为她擦拭血迹,却见崔漱音望着窗外的夜空,忽然轻声道:“你说,巴图尔在生辰宴上要和盘托出的事,会不会就与这事情有关?”

夜风穿过窗棂,吹得烛火又晃了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虽依旧单薄,却多了几分寸步不让的锋芒。

崔漱音叹了口气,“罢了,你先退下吧。”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竟是宴九霄深夜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