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大早开着吉普车带她去供销社,货架上的雪花膏、的确良布料,想要什么随便拿;

傍晚又带她去文工团占前排,看演出时姜穗穗笑得眉眼弯弯,他跟着笑得比谁都温柔。

乔清欢缩在床边,冷风从窗缝钻进来,却感觉不到冷。

看着楼下两人有说有笑的背影,心里翻涌的苦涩早就没了知觉。

她摩挲着枕头下的机票,心想。

还有十天,就能彻底离开这个满是伤痕的地方。

日子一天天过去,乔清欢在床上躺着,顾长风忙着军区演习,便把食堂采购的活儿交给了姜穗穗。

姜穗穗为了省钱,托人从黑市搞来一批便宜大米。

米粒发青发灰,凑近了能闻到股酸臭味。

炊事班老李头皱着眉说不对劲,姜穗穗却眼一红:“你是嫌我不懂事,故意挑刺?”

老李头没办法,硬着头皮把米下锅。

第二天开饭时,大伙儿训练累了,也没多想就扒拉进肚子。

谁能想到,当天半夜就出事了。

十几个民兵上吐下泻,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医务室挤满了人,走廊里全是呕吐物,营房乱成了一锅粥。

家属们举着联名信,骂骂咧咧地堵到了军区大院。

顾长风被家属们团团围住。

民兵连长把半袋发霉的糙米狠狠摔在桌上:“顾团长,你看看这米!我们卖命的兄弟,就配吃这种东西?”

顾长风低头一看,米粒上青一块绿一块,霉斑多得像长了毛。

家属们义愤填膺,讨伐的声音此起彼伏。

“必须严惩置办米面的人!”

“把民兵的命不当命!”

姜穗穗手指绞着衣角,小声对顾长风说:“对、对不起,我是看米价太贵,想省点钱......毕竟我以前就是吃这种糙米长大的......”

忽然,她抬头指向角落的乔清欢,声音也拔高几分,“但联系卖家、验收货品都是她在办!我真的不知道米是坏的!”

正在养病的乔清欢忽然被泼脏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看见姜穗穗眼泪大颗大颗掉:“我才来军区大院半年,哪有什么话语权,没有您的授意,我怎么敢......”

乔清欢气得浑身发抖:“自从你定了那破规矩,采购单都是你签的字!我什么时候插手过?”

说完,她转身盯着顾长风,声音发颤,“你敢说你不知道?”

家属们也分不清真相,转头问顾长风:“顾团长,您德高望重,给个准信,负责采购的人到底是谁?”

顾长风的喉结动了动,眼神在乔清欢和姜穗穗之间游移。

空气安静得可怕。

良久,他伸手整了整军装领口,心虚地避开乔清欢发红的眼睛:

“采购负责人是......乔清欢,出了问题,自然由她担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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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话一出口,瞬间炸开了锅。

乔清欢感觉耳边嗡的一声,愤怒的家属们像发了疯似的冲过来。

有人扯住她的头发,有人狠狠推搡。

乔清欢被拽得东倒西歪,还没来得及辩解,拳头和巴掌就雨点般砸在她身上。

“黑心婆娘!”

“拿人命当儿戏!”

咒骂声铺天盖地。她护着头蜷缩在地上,可拳脚根本停不下来。

“够了!”顾长风突然一声厉喝,人群的打骂声戛然而止。

乔清欢浑身是血地瘫在地上,破碎的衣袖下全是伤痕。

“把人送到劳改所,严惩。”他字字如冰。

乔清欢挣扎着扑过去,死死拽住他的军装下摆:“顾长风!你不能这么对我......”

顾长风垂眸看着她染血的手,伸手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像是希望一点点泯灭。

最后一根手指松开时,他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只是权宜之计,过几天就救你出去。”

她忽然笑了,咳出血沫。

他大概以为,她还会像从前那样,对他感恩戴德。

可他不知道,他一次次的背叛和伤害,早已把她的心碾成了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