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宫里处理死人的地方。

萧禹志面色骤沉,冷眼扫视房内的人,寒声问:“谁让你们送的?”

众宫人皆跪地俯首,身子微微发抖,不敢直视。

一旁的内侍官小声道:“是……皇后娘娘。”

苏雪禾正要解释,萧禹志却先一步开口:

“放肆!封后大典尚未完成,哪里来的皇后娘娘?”

内侍官被吓得重重磕头:“陛下息怒,是下官说错了。”

苏雪禾心头一颤,她从未见过萧禹志这般盛怒的神情。

她攥紧了手帕,眼眶迅速浮上一层水雾:

“陛下,臣妾也是想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冷姑娘的尸身不吉利,所以才命人将她送去殡宫的。”

说着,她缓缓跪在萧禹志榻前,委屈抹泪,“陛下若觉得臣妾此番不妥,便责罚臣妾吧……”

萧禹志望着苏雪禾柔弱的样子,眉头紧锁。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苏雪禾每次示弱,他总是会产生怜惜之情。

可此时他心里却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但一想到苏雪禾为了自己服下替身蛊,又生生将语气放软下来:

“罢了,你起身吧。朕不怪你。”

苏雪禾柔柔起身,纤纤玉指正要搭上萧禹志的手臂,却听他问陈太医:

“朕方才为何会吐血晕倒?”

第9章

苏雪禾指尖一颤,心虚看向陈太医。

陈太医顿了一瞬,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垂首答道:

“陛下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待臣开几副清心凝神的药方,定能帮陛下养好身子。”

闻言,苏雪禾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萧禹志眸色深沉,并未再追问。

他撑着仍有些虚软的身体,便要掀被下床。

苏雪禾刚落下的心又提了上来,连忙扶住他:“陛下,您龙体尚未痊愈,这是要去哪儿?”

萧禹志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触碰,语气疏离:

“今日你也累了,不必在此伺候,先回宫歇着吧。”

苏雪禾唇瓣微张,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在触及萧禹志那明显冷淡的目光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间,只能顺从地低下头。

“是……臣妾告退。”

她朝萧禹志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寝殿。

殿门刚一合上,萧禹志便吩咐身边的宫人:“给朕更衣,朕要去殡宫。”

……

殡宫内,阴风惨惨,穿堂而过的冷风卷着陈腐的气息,吹得烛火摇曳。

无垠的夜色笼罩着萧禹志。

他每靠近一步,心就被无形的力量攥紧一分,跳动得沉重而慌乱。

四周宫人跪伏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大堂正中央,一张简陋的木床上,刺目的白布覆盖着一道熟悉的人形轮廓。

萧禹志的脚步沉重如灌铅。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抑制不住地轻颤,终于掀开那冰凉的白布。

冷静慧的脸苍白、冰冷,如同玉雕,再也寻不见往日一丝隐忍或忠诚的影子。

心口再次传来一阵剧烈又沉闷的钝痛,仿佛被重锤连续不断地敲击。

他这辈子,从未体验过如此清晰而尖锐的心痛。

萧禹志自幼生活在冰冷彻骨、充满算计的皇宫,遭遇的明枪暗箭数不胜数。

皇帝猜疑他,视他为眼中钉。

母妃只是利用他在后宫站稳脚跟,从未给予过他纯粹的关爱。

周遭所有人,不是对他有所图谋,便是因权势而惧怕他。

他从未被人真心待过,久而久之,他也便失了真心,习惯了以冷漠绝情的样子示人。

只有冷静慧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