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最关键的时刻,崇晏礼却猛地顿住了。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许念棠的脸。她微微勾起的唇角,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这一幕幕,都汇聚成她皱着眉,哭到眼圈发红,质问自己的样子。

仿佛自从把迦梧接回家后,许念棠就再也没有笑过了,只剩下伤心和泪水。他还依稀记得,他曾经在他们的婚礼上发过誓,许诺不会再让她流一点眼泪。

他失约了。

“晏礼?”迦梧将头抬起来,蹭起男人的脸颊。

怀中的人散发着一股浓烈而又古怪的药草味,窜进鼻腔,熏得崇晏礼的头脑更加混乱,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许念棠,她身上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从来不会有如此奇怪的味道。

见男人不答话,迦梧更加得寸进尺,贴到他的唇上。

嘴上的触感将崇晏礼的思绪拉回现实,注视着身下的女人,一种强大的负罪感和荒谬感将他淹没。

胃中一片翻江倒海,几乎要忍不住作呕。

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究竟想用这种廉价的,无理取闹的方式报复谁?

许念棠已经走了,走得彻彻底底,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念。

甚至把婚都离了。

他在谁的身边,和谁睡觉,她根本就毫不在意。

这样做,非但不能填补许念棠离开后自己空洞的内心,只是在自己麻痹自己,自己作践自己。

刚刚冲天的怒火顿时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空虚。

“崇晏礼,你怎么跟个木头一样!”刚才的亲密接触给迦梧添了些底气,她不满地瞪着发呆的人。

“滚。”崇晏礼的目光骤冷,他猛得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女人。不像是在注视一个人,而是在注视一件令人厌恶的过气的装饰品,“下床,记得关上门。”

他背对着她,随手拿起一件睡袍,将流利的肌肉线条裹住,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温度。

突如其来的羞辱让迦梧楞在原地:“崇晏礼!我是圣女,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迦梧,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崇晏礼回过身,眼底猩红一片,刚刚刚还浓烈的情欲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冷酷和厌恶。

迦梧彻底被这个阵势吓住了,她抿着唇,胡乱地抓起贴身衣物,逃跑似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砰!

房间重归寂静。

崇晏礼颓废地倒在床上,拿起旁边床头柜上的结婚照,他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的人,触感冰凉。

他突然生出一种渴望,渴望照片里的人立即出现在自己面前,渴望许念棠温暖的体温,她柔软的发丝滑过自己鼻梁时淡淡的痒意。

可现在,他已经无法掌握她的踪迹了。

崇晏礼将相框按在自己的胸口,闻着房间还未消散的情欲气息,忽然生出了一种无比厌恶的情绪。

刚刚的发泄没有半分愉悦,反而如同在溃烂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成了他对自己的嘲讽和惩罚。

轻而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中的自我审判。

“先生。”管家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不知名的催促,“门外来了一位僧人打扮的老者,自称是从雪山神庙下来的圣僧,说是有要紧事来拜访,有关迦梧小姐的。”

崇晏礼猛地从床上坐起,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相框。

从神庙下来的圣僧?

他为什么会毫无预兆的来拜访自己?

难道是迦梧犯了什么错?还是她离开太久,必须要回到雪山上去了?

崇晏礼的心中升起了一种连自己都尚未发觉的,微妙而隐秘的庆幸。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请圣僧到会客厅等候。”

“好的。”

“等等!”

他揉了揉眉心,继续叮嘱道,“先不要告诉迦梧。”

会客厅里,一位身披赤红袈裟的老人坐在椅子上,长胡白眉,眼神却澄澈得如刚出世的婴儿,与现代化的摆设格格不入。

见到崇晏礼前来,圣僧微微起身,他单掌立于胸前施礼:“崇施主,抱歉这么晚打扰你。贫僧这次不请自来,是为了带回迦梧。”

崇晏礼伸出一只手,请老人坐下,沉声发问:“请问大师,是因为什么要带圣女离开呢?”

圣僧抬眉,仿佛只要一眼,就能看透人的内心:“崇施主,你还不知道吗?迦梧早就已经失去了当圣女的资格。”

12

崇晏礼挺直腰,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圣僧举起手中的红绸,叹了一口气:“我庙中的规定,就是圣女必须每年一度,接受群蛇试炼,只有成功离开,才能继续担任圣女。从万蛇窟出来后,还能获得一段红绸,以此作为通过的凭证。”

圣僧的声音逐渐放低:“而这本该迦梧在手中的红绸,居然在两周前,被悄悄送回了庙中。庙中的僧人进行了彻底的搜查。才知道迦梧为了私欲,心生恶念,竟然蛊惑你,逼迫许施主替她完成祭祀。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背离了圣女之道。”

“蛇窟......”崇晏礼喃喃道,他记得当时,迦梧一直躲在自己怀里,反复诉说着蛇窟是多么凶险万分,多么恐怖,圣女祭祀十有八九都是九死一生。

又拿出卜卦,说许念棠的命格好,如果让她来代替自己祭祀,一定能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