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心跳逐渐趋于平缓。

她轻轻笑了一下,微不可察。

本以为直到这个消息后,会心痛到无法呼吸,夺门而出,质问丈夫那她算什么,和别人举办婚礼,是想把她置于何处。

可是什么都没有。

那曾经为他为他痛哭过无数次的双眼,仿佛终于流干净了眼泪。

为他跳动过无数次的方寸之地,只剩下一片死灰。

脚步声逐渐靠近,可许念棠没有想要遮掩,也没有想要逃避,直迎上崇晏礼骤缩的瞳孔。

感光灯顺着门缝挤进来,光影斑驳处,丈夫的脸年轻依旧。

一如七年前。

“念棠,你都听到了吗?我和迦梧只是举行一个婚礼,为了我的病,骗过山神,但你还是我唯一的妻子,我......”

“知道了,”许念棠出声打断,望着那张曾让自己如痴如狂的脸,竟感到一点陌生。心底漾不起任何波澜,只有平静,“我同意。”

崇晏礼张了张嘴,面带迟疑,他没有想过妻子会同意得这么干脆,干脆到让人不安。

“只是,我不想见到你们举行婚礼的样子。我想自己去旅游,把你名下的私人飞机转给我,你记得到时候签署一下文件。”

许念棠声音很微弱,却透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决绝。

“好,你想去哪里,想玩多久都可以。”

伪装成私人飞机转让书的离婚协议书送到办公桌,崇晏礼看都没看就签了字。

他这几天为婚礼筹划忙得焦头烂额,迦梧一定要让婚礼举办得比他们当年那场婚礼更盛大,更辉煌,美其名曰只有这样才能迷惑山神。

许念棠有过的,她也一定要有。

迦梧锱铢必较的态度让崇晏礼突然生出一丝厌烦。

许念棠选择在婚礼那天离开,她先去了一趟雪山,将红绸给交给了寺庙的方丈。

车窗外,目之所及的LED屏上皆轮流播放着迦梧和崇晏礼的结婚照。

她甚至有一瞬恍惚,仿佛看见了七年前的崇晏礼,深情款款的对她说:“我包了这整座城的LED屏庆祝结婚,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崇晏礼会爱你一生一世。”

回过神来,她勾出一个自嘲的微笑,拨通电话:“主持,帮我将最后一盏长明灯也熄灭吧。”

隔着玻璃往外望,熟悉的景象一点一点远去,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休恋逝水。

几乎是在灯灭的同一瞬间,千里之外的婚礼现场,崇宴礼望着迦梧漆黑的瞳孔,到嘴边的三个字却怎么也挤不出来。

突然,他身形一滞,喷出一口乌黑的血,染脏了雪白的天鹅绒地毯上,骤然倒地!

9

婚礼进行曲戛然而止,乐手发出一声尖叫,将欢快的气氛彻底打破。

慌乱,惊叫,杯盘落地破裂,响声刺耳。

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响彻天空,一场声势浩大的世纪婚礼,最终草草收场。

崇晏礼昏迷了三天三夜。

这一次,他们检测到了崇晏礼身体的各项机能直线下降,却依然找不出病因。

“我一年给你们几百万的赞助费!现在要检测病因,你却告诉我检查不出来?”崇晏礼目光沉沉,即使声音虚弱,但属于上位者强大的威压依旧让医生喘不过气来。

跟着他最久的家庭医生犹犹豫豫地开口:“七年前,您出了一场车祸。差点挺不过来,好像是太太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让您好转。不如,您去问问太太?”

可小声的提议却被一阵抽噎盖过。“晏礼,你不要怪他们。”迦梧的泪珠大颗大颗落下来,“有些怪病就是如此。你不要怕,我会治好你的。”

仅管崇晏礼的医生强烈要求他住院,但崇晏礼还是依照迦梧的意愿,回到家,喝下一碗又一碗迦梧熬制的不知名的汤药。

而他的病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轻,反而愈来愈重。

每次喝完腥臭的汤药后,崇晏礼都会感到疼痛难忍,胃中一片翻江倒海,吃下去的任何东西紧跟着吐出去。

他只要一表达出对汤药抗拒的态度,迦梧就会摆出那一套:“如果你不是我的信徒,不照我说的,我就要离开你。”的说辞,让他苦不堪言。

不仅如此,迦梧还不允许崇宴礼接受其他医生的治疗,只许喝自己熬制的汤药。

纵然万般不愿意,但只要迦梧一撒娇耍赖,崇宴礼便心软了。

他还是忘不掉当时第一次遇见迦梧的情形。

她坐在千万烛台下,一身雪白,仿佛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一位冷酷高傲的圣女,只关心自己,只会对自己揭下冰冷的外表,露出柔软的一面,这种特殊感,是任何男人都抵抗不了的。

可是崇晏礼的纵容,反而让迦梧变本加厉。

她说崇晏礼办公室的风水不好,重新改造。装修好后,墙上贴着古怪的异域图腾,让外宾望而却步,差点影响到了集团在北美市场的推进。

她说秘书和他八字不合,吵着要换人。跟了自己十多年,忠心耿耿的秘书气得直接辞职,崇晏礼砸了重金,又三次亲自拜访,才将人请了回来。

上周他要去参加一年一度的行业峰会,迦梧非说那晚不宜出门,逼着他留在家里。

他只是为这稍稍皱了皱眉,迦梧就不依不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哄也哄不好。非要拿出占卜过的龟甲,逼着崇晏礼听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