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窃地私语如同横穿心脏的银针,缓缓刺入,流出乌黑浓稠的血。
那场声势浩大的爱,终究没有抵过七年之痒。
心口像是堵了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按着许念棠往下坠。
连阳光都偏爱相拥的二人,她站在阴影里,仿佛是一个多余的、碍眼的鬼魅。
许念棠抬脚,在众人的注目礼下,一步一步走向医院的大门,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的心上,仿佛是在惩罚过去付出真心的自己。
“主持,请帮我把第六盏长明灯也灭掉吧。”
回家后,迦梧将自己关进了房间,端出了一碗汤药: “不要紧,宴礼,我是圣女,我会救你的。”
那汤药散着腥臭气,乌黑一片,许念棠远远地闻着,胃里就一片翻江倒海。
“晏礼,这是我给你熬的药,保证你喝了便能立马康复。”迦梧握着崇晏礼的一只手,拉长语调,“只是这碗汤药里还缺最后一味药引。”
她转头,望向门外,目光落在门外的那棵开得旺盛的月桂树下:“你至亲血肉的骨血。”
“啪!”
还在几米之外的许念棠像一只离弦的箭,飞扑过来,狠狠扇了迦梧一耳光:“你休想打我孩子的主意!”
这个狠心的女人,她怎么能说出如此丧尽天良的话,这样的人,真的配当一个圣女吗!
许念棠恨不得立即将迦梧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一双大手环住窄腰,崇晏礼将怒气冲天的许念棠抱住:“你冷静一点!迦梧只是太过担心我的病,没有别的意思!她一直生活在雪山上,心思单纯......”
单纯?再单纯能单纯地过她的孩子吗?
她的孩子还没睁开眼睛,看一眼世界,究竟谁最单纯,谁最无辜?
“许小姐,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迦梧捂着半张脸,泫然欲泣,眼底却尽是算计和恶毒:“那孩子也是晏礼的骨肉,如果他的存在能救你,他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同意的。”
崇晏礼沉默了,如果他真的是得了什么怪病,只有这样才能治好呢?
可是孩子,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孩子啊......
“如果你下不了手,还有另一种方法,”迦梧循循善诱,语气轻柔到发腻,“许小姐是孩子母亲,她不让我们碰那个孩子,她自己碰不就好了!将埋着孩子的草木灰喂许小姐吃下,你再用她的血为引,怎么样?”
崇晏礼抿唇:“她毕竟是我的妻子。”
“晏礼,我是圣女。你说过,你要当我最忠实的信徒,现在你连我的话都信不过了吗?你这个病,只有这样才能康复。我都是一心为你。”
迦梧一字一句的蛊惑让崇晏礼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
他张嘴,声音艰涩而沙哑:“那就......这么办吧。”
崇晏礼别过去脸去,逃避妻子眼中的不可置信和绝望。
“崇晏礼!那是你的孩子啊,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想要抓住崇晏礼的衣角,却被闻声赶来的保镖死死按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迦梧来到月桂树下,捧起那一块小小的鼓包,对她露出胜利而残忍的微笑。
黏腻恶臭的泥土填满了整个口腔,无法下咽。
一想到这是自己孩子的遗骸,许念棠胃剧烈痉挛,苦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世界在这一刻坍塌,灵魂被践踏,一切的一切都离她远去。
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苦难,更是精神上的酷刑,她未出世的孩子,她爱情的见证,如今却被当做迦梧折磨自己的工具,而她爱了七年的男人,是推动这一切的帮凶。
这叫她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崩溃,怎么能接受这一切!
恨意的种子在体内疯长,缠绕住破碎的心,每一次跳动,将裹挟着怨恨的血液输送至每个角落。
许念棠的眼神从逐渐变得空洞。
她终于懂得了,原来人恨到极致,绝望到极致时,只会剩下如死一般的寂静。
8
空气中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崇晏礼接过迦梧手中汤药,望了眼在一旁发愣的妻子,语气终于缓和:“念棠,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我已经买下了一个小岛,转入你的名下,过几天我就陪你去散心。”
他对上许念棠的双眼,曾经充满爱意的眼神早就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荒芜。
崇晏礼身形一滞,心头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
一阵恐慌从脊柱蔓延开来。
他曾经视为珍宝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了。
而许念棠,也彻底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她是被门外的吵闹声惊醒的:“晏礼,你每天都在流鼻血,却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一定是我的原因。身为圣女,我离开雪山太久了,山神发怒,才会对你降下惩罚。”
许念棠心中发笑,迦梧一定还不知道,没有通过祭祀,没有拿到信物,她圣女的位子也快要不保了。
“胡说什么,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山上,只剩下一个办法,”迦梧停顿了一秒,徐徐说道,“那就是和我举行婚礼,只是婚礼而已,要办得声势浩大,骗过山神就好。”
空气凝滞。
许念棠甚至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膛里微弱而又急促的搏动声,时间被无限拉长,短短的几秒比一个世纪还要煎熬。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