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说一句，郑文涛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站在原地，听着白晓婷把所有的阴谋一一坦白，那些他曾忽略的细节、宋玉梅曾无助的眼神，此刻都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他想起宋玉梅在柴房里受冻，想起她被烫伤后依旧坚持救人，想起她跪在地上求他别送她去监狱时的绝望……原来，他亲手把那个用命爱过他的女人，推向了深渊。

“够了！”郑文涛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悔恨。

他冲士兵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白晓婷带走，立刻停掉她的所有职务，移交医院纪检部门，同时联系警方，追究她医疗事故、诬陷、窃取研究成果的全部责任！”

士兵立刻上前，架起还在哭嚎的白晓婷。

白晓婷挣扎着，伸手想抓郑文涛的衣角：“文涛哥，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是故意的！”

郑文涛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背对着她，声音冷得像冰：“带走。”

就在白晓婷被拖出宿舍的瞬间，一个士兵拿着对讲机，匆匆跑了进来，语气急促：

“团长！查到了！城郊有个村民说，下午三点多，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接走了宋医生，往机场方向去了！我们联系了机场管控，那辆车已经通过特殊通道上了专机，专机十分钟前已经起飞了，目的地是国外！”

“什么？”郑文涛猛地转身，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他一把抓过士兵手里的对讲机，对着里面嘶吼：“为什么不拦住？为什么不早点汇报？！”

“我们……我们查到的时候，专机已经滑行了，管控说那架专机有特殊审批，拦不住……”士兵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郑文涛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推开士兵，疯了一样往楼下跑。

他跳上车，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往机场冲去。

路边的树木飞快后退，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吹得他头发凌乱，可他根本顾不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追上她，跟她道歉，把她留下来。

可当他赶到机场时，天空中只剩下一道淡淡的尾气，专机早已消失在云层里，连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了。

郑文涛猛地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跑到跑道边。

风卷起他的衣角，远处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旧照片，那是他和宋玉梅婚礼当天拍的，照片上的她穿着红衬衫，笑着靠在他身边，眼里满是幸福的光。

他紧紧攥着照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照片上，晕开了小小的水渍。

“玉梅……”他哽咽着，声音里满是无尽的悔恨，“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可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远处机场广播里冰冷的登机提示。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渐渐消散的尾气，终于明白，有些错过，就是一生。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那个曾为他放弃出国机会、为他落下病根、用命救过他的女人，已经被他彻底弄丢了。

第14章

专机降落在国外机场时，正是清晨。

宋玉梅靠在舷窗边，看着窗外陌生的建筑群掠过，指尖还下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半截烧变形的徽章，这是她从那座城市带出来的唯一念想，也是最后一点与过往的牵连。

林华帮她拎着简单的行李，轻声说：

“宋医生，研究院离这儿不远，车已经在外面等了。老师特意叮嘱，让你先好好休息，不用急着熟悉工作。”

宋玉梅点了点头，跟着林华走出机场。

车里暖气很足，驱散了清晨的凉意，可她还是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那间阴冷的柴房、火盆里的滚烫煤炭，像刻在骨子里的寒意，总在不经意间冒出来。

抵达医学研究院时，阳光正好透过园区里的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白色的实验楼错落有致，草坪上偶尔有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走过，低声讨论着学术问题，空气里满是安静而专注的气息。

这与国内医院的喧嚣、郑文涛身边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却让宋玉梅有些无措，太久没身处这样平和的环境，她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放自己。

研究院为她安排了一间带阳台的宿舍，家具简单却整洁，阳台上摆着两盆绿植，叶片上还沾着露水。

林华帮她把行李放好，递过一杯温水：“你先歇会儿，医疗团队下午会过来给你做检查，都是老师亲自联系的专家，很有经验。”

接下来的日子，宋玉梅的生活被“恢复”填满，却也时时被过往的阴影缠绕。

深夜里，她总会突然惊醒，梦里要么是柴房里呼啸的冷风，要么是郑文涛踹向她膝盖的力道，要么是白晓婷把徽章扔进火盆时的狞笑。

每次惊醒，她都要摸一摸口袋里的半截徽章，确认它还在，才能勉强平复呼吸。

身体的恢复也慢得超出预期。

之前被烫伤的创面虽然已经结痂，却仍在阴雨天隐隐作痛。

抽血留下的针眼处偶尔会发青，稍微累一点就头晕眼花。

有次她在宿舍里整理行李，不过弯腰拿了本书，就突然眼前发黑，扶着桌子缓了好一会儿才站稳。

这些都被林华看在眼里，他按照老师的嘱托，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出现在她的宿舍门口，手里提着保温桶，里面是精心熬制的营养餐。

有时是软烂的蔬菜鸡肉粥，有时是清蒸鱼配杂粮饭，都是根据医疗团队制定的康复方案准备的，既能补气血，又不会给肠胃增加负担。

“今天医疗团队说，你的血红蛋白指标比上周高了点，继续补着就好。”林华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盖子，热气带着食材的清香飘出来，“我特意加了点红枣，温和，不上火。”

宋玉梅坐在桌边，看着林华熟练地帮她盛好粥，心里泛起一丝久违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