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有一次她执行任务受了重伤,在医院昏迷了两天。

周谨就守在病床前两天两夜,不眠不休。

握着她的手,哭红了眼睛。

“你吓死我了……小溪,你千万不能有事,我和朵朵不能没有你。”

她想起无数个她缺席的生日、纪念日、家长会。

他总是在电话里笑着说:“没事,你忙你的,我和朵朵等你回来,我们为你骄傲。”

那温柔的笑容背后,到底藏了多少次失落和孤单?

她曾经拥有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真挚、最温暖的爱意。

可她却亲手将它碾得粉碎,弃如敝履。

悔恨像最毒的藤蔓,疯狂地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痛得她几乎窒息。

冷汗浸透了身上的囚服,她蜷缩在冰冷坚硬的木板床上。

身上明明没有伤,却仿佛能感受到那场掩埋一切的大火,灼烧肌肤的剧痛。

那是她的丈夫,她的女儿,她无辜的公婆,最后承受的苦楚。

第二天下午,江父江母行色匆匆地赶来探视。

隔着厚厚的玻璃,江母一看见她憔悴狼狈的样子,顿时捶着胸口哭骂起来。

“我早就说过,那个周谨就是个丧门星!克死自己爹妈不算,现在又来害我女儿!”

“还有那个小赔钱货,死了都不安生,非要拖着你一起身败名裂!”

“我早就跟你说他配不上你,你就是不听!”

江父也铁青着脸,在一旁附和。

“离了就对了!那种男人带的孩子,没了也好σσψ!省得以后给我们家丢人!”

“小溪你别怕,爸妈一定想办法给你请全中国最好的律师!你是英雄,肯定是周谨那个混球在外面惹了不干净的人,连累了你!”

父母尖酸刻薄的咒骂,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再次狠狠捅进江漾溪那颗血淋淋的心脏。

她猛地抬起头,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闭嘴!”

“不准你们骂她!不准你们骂朵朵!”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我才是凶手!我罪该万死!!”

8

她失控的咆哮让江父江母当场愣住了。

周围的狱警也立刻投来了警告的目光。

江母被她那副如同地狱恶鬼般骇人的样子吓到了,讷讷地说。

“你、你这是糊涂了?是不是周谨家里人给你气受了?他们……”

“滚!”

江漾溪猛地从椅子上站起,额头青筋暴起,狠狠一拳砸在探视窗的玻璃上。

“你们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滚啊!”

她疯狂的态度让这场探视被迫提前终止。

被两名狱警强行按住带离时,她回头看到父母那惊愕又受伤的表情,心底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悲凉。

看,这就是生她养她的父母。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生活的、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环境。

连至亲都是如此,她又怎么能不烂到根子里去?

接下来的日子,调查在有条不紊地深入。

江漾溪放弃了所有抵抗,配合着警方的所有讯问。

她像一个被钉在忏悔架上的罪人,每回忆一次细节,对她来说,都是一次刮骨疗毒般的痛苦。

她甚至不再渴望减刑,不再渴望活下去。

她只渴望重判,渴望用自己的余生,甚至生命,去赎那永远也无法赎清的罪孽。

哪怕这赎罪,在四条鲜活的人命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直到那一天,陈庆国面色沉重地带着两份最新的调查报告,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第一份,是关于刘玺父亲,那位黑老大当年死亡真相的还原调查。

“我们重新调阅了当年的卷宗,并找到了几位当时在场的同事核实。”

陈局的声音沉痛而严肃。

“刘玺父亲的死亡,和你没有直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