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扬起手，想打我，但看着我毫无畏惧的眼神，那只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床上，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流下来。

“晚晚……妈是为你好啊……”她哽咽着，“一个女人，离了婚，还打过胎，以后还怎么嫁人？日子还怎么过？”

“我自己能过。”我打断她，继续收拾东西，“有没有男人，我都能过。”

“你能过？”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工作室？苏晚，你别天真了！没有顾家，你以为你的工作室能那么顺风顺水？你接的那些单子，有多少是言言和他姐帮你介绍的，你心里没数吗？”

我的动作一僵。

她以为戳中了我的痛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快意：“现在好了，你把他们都得罪了。我告诉你，你那个工作室，马上就得关门大吉！”

我沉默地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拉上拉链。

然后，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她面前。

“这是我工作室上个季度的财报，以及未来两年的合作意向书。最大的一个单子，是上周刚签的，和‘启星集团’。”

我妈愣住了，她不明白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启星集团的总裁，叫季向北。他是我大学时的男朋友。”

我妈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当然记得季向北。那个穷小子，当年她用尽了手段，逼着我们分手，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永远配不上我。

“他回来了。而且，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我继续道，“包括顾言，包括这个孩子。他说，他不介意。”

说完，我拉起行李箱，走向门口。

我妈呆呆地坐在那里，脸上一片空白。她一手打造的“为我好”的世界，在这一刻，被我亲手砸得粉碎。

走到玄关，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妈，当年你没有选择离开，是你的事。但你不能要求我，活得跟你一样。”

说完，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门外，一辆黑色的宾利安静地停在路边。季向北靠在车门上，看到我，他站直身体，朝我微微一笑，接过了我手中的行李箱。

第8章

坐进车里，温暖的空气将我包裹。季向北没有立刻开车，而是递给我一杯温热的柚子茶。

“谈完了？”他问，声音温和。

我点点头，接过杯子。透过车窗，我看到我妈追了出来，她站在单元门口，呆呆地看着这辆她曾经认为我永远也坐不上的豪车，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她没为难你吧？”季向北的视线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随即又收了回来。

“没有。”我摇摇头，喝了一口柚子茶，酸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只是让她接受了一些事实。”

季向北发动了车子，平稳地驶离这个我生活了三年的小区。

“关于孩子，你真的决定了？”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寻。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沉默了许久。

“我决定打掉它。”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无比坚定，“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它是那段谎言和背叛的产物，我不想我的下半辈子，都活在这个活生生的提醒里。这对孩子不公平，对我自己，也太残忍。我想彻底地、干净地开始新的生活。”

季向-北没有说话，只是伸过手，轻轻覆在我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很暖，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许久，他才开口，“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只希望你不要独自承担。”

我转过头看他。他开着车，侧脸的线条依旧如大学时那般硬朗分明，只是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沉稳。

“季向北，你不用这样。”我轻声说，“我们已经分手很多年了。你帮我，我很感激，但我不能……”

“不能什么？”他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不能接受我的帮助？还是觉得我另有所图？”

他将车停在路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

“苏晚，当年你妈说得对，我就是个穷小子，配不上你。我用了十年时间，拼了命往上爬，就是想有一天能有资格重新站在你面前。我以为我没有机会了，但现在，机会来了。我不想再错过你。”

我看着他，心头百感交集。

“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而有力，“我可以等。等你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等你准备好重新开始。”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顾曦疲惫而沙哑的声音。

“苏晚，是我。”

“沈舟跑了。”她开门见山，“他卷走了公司一笔款项和核心技术资料。公司现在……一团糟。”

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

“顾言……他自杀了。”顾曦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在家里，割腕。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还没脱离危险。他留了遗书，说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苏晚……他想见你最后一面。医生说，他的求生意识很薄弱……”

我挂了电话，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去，还是不去？

季向北看出了我的挣扎，他重新发动车子，调转了方向。

“去看看吧。”他说，“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不要让自己后悔。”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