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空气比上一次更加压抑。

重症监护室外,顾家父母坐在长椅上,一夜之间仿佛老了。顾父双目通红,不停地抽着烟,顾母则目光呆滞。看到我来,他们只是抬了抬眼,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怨恨,只剩下灰败的绝望。

顾曦迎了上来,她的状态比电话里听起来更差,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淤血。

“谢谢你肯来。”她哑声说。

“他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失血过多,医生说……就看今晚了。”她指了指探视窗,“你可以进去看看。”

我换上无菌服,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病房里,各种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顾言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脸色白得像纸,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看着他,我和他之间的爱恨纠葛,那些甜蜜、争吵、背叛,在这一刻,都变得异常遥远。

我没办法原谅他。但我也不希望他死。

“顾言。”我开口,声音很轻,“你听得到吗?”

他的眼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

“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你欠你爸妈和你姐的,也还不清。所以,你不能就这么死了。”

“死是最容易的选择,活着才是赎罪。”

“你不是想见我吗?我现在来了。你要是还有点骨气,就给我醒过来。别像个懦夫一样躺在这里。”

说完,我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出了病房。

门外,季向北静静地站在走廊尽头。看到我出来,他迎了上来,脱下自己σσψ的外套,披在我有些冰凉的肩上。

“我们走吧。”我说。

车子停在我新租的公寓楼下。

“上去吧,好好休息。”季向北帮我解开安全带,“明天我来接你。”

“季向北,”我叫住他,“谢谢你。”

他笑了笑:“我说过,我可以等。”

那一夜,我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我睁开眼,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手机上,有两条未读消息。

一条是顾曦发的:“他醒了。”

另一条,是季向北发的:“我在楼下。带了你喜欢的生煎包。”

我赤着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季向北靠着车,正仰头看着我的方向,晨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看到我,他扬起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的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过去已经翻篇,而我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