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被爱情滤镜美化的一切，此刻都显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

“报警……不，不能报警……”顾曦乱了方寸，“家里的事传出去……公司就完了……”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所以，离婚协议，顾言签还是不签？”

第6章

顾曦的眼神变了。

之前的愤怒和崩溃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了冰的冷静。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我明白了。”她站起身，走到顾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起来。”

顾言没有动，依旧跪在地上，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顾曦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她只说了一句话：“爸，你来一下病房。”

没过多久，顾父推门而入。他看到瘫在地上的顾曦和顾言，眉头紧锁，但当顾曦把手机递给他，并低声说了几句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那是一种被愚弄、被掏空了根基的巨大恐慌。

他没有像顾曦那样失控，只是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狠厉。

“苏晚，”他看向我，声音沙哑却异常沉稳，“这件事，是顾家对不住你。离婚的事，我们同意。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我摇了摇头：“协议上写得很清楚，我只要我自己的东西。其他的，我嫌脏。”

顾父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他点了点头：“好。我会让律师尽快处理。”

他转向顾言，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签了它。然后，滚出我的视线。”

顾言终于抬起头，那张曾经让我心动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泪痕和绝望。他看着我，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我下了逐客令。

顾父会意，他拽起顾言的胳膊，几乎是拖着他离开了病房。顾曦跟在后面，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

“谢谢你。”她说，声音很轻，但很真诚，“还有……对不起。”

我没有回应。

病房终于安静下来。消毒水的味道不再那么刺鼻。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枯黄的草坪，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场婚姻，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终于落幕。可我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芜。

我想起我和顾言的开始。大学毕业那年，我创业失败，负债累累，是我妈口中“最难的时候”。是顾言陪着我。他说：“晚晚，别怕，以后我养你。”

后来我的工作室步入正轨，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他却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他开始抱怨拍摄太累，抱怨没有自己的时间，抱怨我只知道工作。

我以为是激情褪去，是生活的琐碎磨损了爱情。

原来不是。

他只是在为自己的堕落和背叛，寻找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我妈的短信。

“你满意了？把顾家闹得天翻地覆，把自己的家也毁了！你现在就给我滚回来！”

我关掉手机，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我确实该回一趟家。不是为了听她的咒骂，而是为了拿回一些东西，以及，彻底斩断一些东西。

第二天，我办理了出院手续。没有告诉任何人。

当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时，发现门锁已经被换了。我拿出手机，准备给开锁公司打电话，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我妈站在门口，脸色憔悴，眼神却依旧怨毒。

“你还知道回来？”

第7章

“我回来拿我的东西。”我越过她，径直走向卧室。

“你的东西？”我妈跟在我身后，声音尖利地拔高，“这个家还有什么是你的？”

我没有理她，打开衣柜，开始收拾我的衣物。那些我亲手挑选的裙子、大衣，此刻看起来都像是对过去三年的讽刺。

“苏晚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她冲过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衣服，狠狠摔在地上，“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们你才甘心？顾家完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后出门，别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看，就是那个女人，把自己的丈夫家给毁了！”

我停下动作，转身看着她，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妈，当年爸出轨，你也是这么劝自己的吗？”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那是我心底最深的一根刺。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爸和他的女秘书搞在了一起。我妈发现后，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出来后，她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买菜做饭，对我爸嘘寒问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笑过。她把所有的希望和控制欲，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她希望我嫁得好，过得“体面”，不要像她一样失败。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变得歇斯底里，“你爸那是被人蒙蔽！一时糊涂！跟顾言这事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我冷冷地反问，“不都是背叛吗？只是顾言的背叛，让你觉得更丢脸，更没面子，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