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上前一步,狠狠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痛得她瞬间飙泪。

“我以前纵容你,捧着你,不过是觉得新鲜有趣,像养个会说话的宠物,看你演戏解闷罢了!”他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憎恶,“现在,我只觉得恶心!反胃!”

“你的每一句‘本公主’,每一个矫揉造作的动作,都让我想起我是怎么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是怎么因为她而……”他猛地顿住,后面的话说不下去,那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狠狠甩开她,如同甩开什么脏东西,对着闻声进来的保镖厉声下令:“把她身上这身可笑的衣服给我扒下来!把她身上所有从程家得到的东西都给我拿走!然后把她关进后院的杂物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不准给她好脸色!谁敢对她有半分恭敬,就给我滚出程家!”

“让她也好好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冷宫’!什么叫现实的尊卑!”

第十三章

桑卿彻底懵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恐地看着瞬间变得冷漠无情的保镖朝她走来。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公主!程隽临!你怎么敢?!我会回去的!我真的会回去的!你放开我……”她尖叫着,挣扎着,哭闹着,甚至试图再次用“回古代”来威胁。

程隽临却只是回以一个冰冷至极的、充满嘲讽的冷笑:“回去?你最好真有办法回去。否则,就在这里好好‘享受’你的‘冷宫’生活吧!”

曾经高高在上、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瞬间从云端跌落泥沼。

华服珠宝被粗鲁地剥去,换上粗糙的佣人衣服,被毫不客气地拖进阴暗潮湿、堆满杂物的房间。

吃的是冷饭馊菜,喝的是冷水。

以往那些嫉妒她、被她欺压过的佣人,此刻找到了报复的机会,肆意地嘲讽、刁难、甚至克扣她本就糟糕的饮食。

她哭闹、绝食、试图用各种方式引起程隽临的注意,换来的却只是更严厉的看守和更恶劣的待遇。

她开始真正地感到恐惧和绝望。

程隽临彻底变成了一个行尸走肉。

他不再回主卧,那里有太多他和顾南栀的回忆,甜蜜的,痛苦的,都让他窒息。

他搬到了顾南栀最后住的那个冰冷狭窄的佣人房,躺在她睡过的那张硬板小床上,怀里紧紧抱着她唯一没带走的一只旧玩偶

那是他们刚恋爱时,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电玩城,在娃娃机里费了好大劲才夹起来送给她的,一只洗得发白、绒毛都有些板结的小兔子。

他把脸深深埋进玩偶里,贪婪地汲取着上面早已淡去、几乎闻不到的、属于她的气息,才能勉强获得片刻的、自欺欺人的安宁,陷入短暂的睡眠。

他开始变本加厉地自我惩罚。

他频繁地开车去顾父那片被毁坏的墓地,不顾保镖的劝阻,在残破的墓碑前一跪就是一天一夜,任凭日晒雨淋,仿佛这样就能赎罪,就能让那个世界的她听到他一遍又一遍、苍白无力的“对不起”。

他甚至偏执地命令医生,用他那只因她而废掉的右手,重新进行高强度、近乎残酷的复健。

他忍着剧痛,一次次地尝试握紧方向盘,甚至不顾所有人反对,重新坐进了赛车里,在极限的速度和危险的边缘寻求麻痹和自毁。

好几次,他在赛道上严重失控,险些车毁人亡,身上添了许多新伤。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看着自己重新渗出血迹、颤抖不止的右手,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惨笑。

他命人从法国空运来大量最新鲜的、带着露水的普罗旺斯薰衣草,堆满了顾南栀曾经住过的房间、他现在的房间,甚至整个别墅走廊。

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花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因为这正是他“命令”她去的最后地方。

他每晚都被噩梦惊醒,梦见她在失事的飞机上惊恐无助的模样,梦见她被烈火吞噬,梦见她质问他为什么选择救狗……

他签署了无数文件,动用庞大而复杂的法律程序,执意将自己名下巨额的财产、股份、不动产,全部转移到顾南栀名下。

尽管她已不在人世。

他成立了规模空前庞大的“南栀慈善基金会”,专注于援助空难家属、保护女性权益、反对暴力等领域,每年投入天文数字的资金,却严厉拒绝任何媒体宣传,只是沉默地、近乎自虐地进行着这种徒劳的“赎罪”。

好友实在看不下去,来看他,骂他活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程隽临不反驳,也不解释,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些摇曳的紫色薰衣草,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对,我活该。”

“我把我的命弄丢了……”

他顿了顿,缓缓摇头,眼中是一片死寂的灰败和绝望。

“不,是我亲手杀了她。”

第十四章

别墅空旷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死寂无声。

程隽临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漫无目的地在其中游荡。

每一件昂贵的摆设,每一寸光洁的地板,都仿佛映照出顾南栀曾经的影子,却又冰冷得刺骨,提醒着他永久的失去。

他最终停在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前

顾南栀最后居住的、如今已被他设为绝对禁区的佣人房。

他的手悬在门把手上,微微颤抖。

深吸一口气,他猛地推开了门。

一股淡淡的、属于她的馨香混合着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击中了他最脆弱的神经。

房间狭小、简陋,与他奢华的主卧天差地别,却处处残留着她生活过的痕迹:叠得整整齐齐的廉价床单,窗台上几盆早已枯萎的绿植,还有那个半旧的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墙角。

他像一头绝望的困兽,扑向那个行李箱,动作粗暴地打开。里面只有几件素净的、他从未见她穿过的旧衣服。

他不甘心,疯狂地翻找着,指甲几乎要抠破箱子的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