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正当即就问相关的治疗方案和恢复时间，对方只做了保守回答，并建议立即对症治疗。

蔓子独自一人出来，坐在外面走廊的椅子上，还在回忆当初车祸时候，脑部被撞伤的重力有多大，她分明记得住院后的日子里丝毫没有受这方面的影响，现在却突如其来地遭受当头一棒，对她来说有如天灾。

没过多久，周屿正也出来了，他将医生跟他说的话简单地给她转述了一遍，让她对自己保持信心，只要遵照医嘱，一定能够恢复好。

“那我现在得住院？”她抓住他的手臂问。

他似乎慎重想了想，摇头说：“我有个更好的建议。”

她现在没有主意，只想听他说，“什么？”

周屿正转身握住她的肩，俯下身与她平视，“跟我一起去北京吧，那里我认识的人多，医生专家也更加权威，另外快过年了，你这样的情况，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生活。”

他近在眼前，她这回清清楚楚地看见，低头考虑了一会，最终点头答应。

周屿正带她先去眼镜店配了一副眼镜，两只眼睛度数不一，看起东西来很不习惯。

戴上眼镜的蔓子瞧上去更加安静了些，她不停地捣鼓着镜架，戴了一会儿就拿下来，用裸眼试着看世界，结果仍是不尽人意。

这样反反复复的尝试心态，一个晚上就已经将她快逼疯。

这几天她过得惴惴不安，总觉得当下的所有事情都显露糟糕，陆慧仍旧没有回电，她目前的状况又不能走太远，安全感越来越低，对周屿正的依赖也渐渐加深。

她当晚对自己的情况忍下来以后，回想起在路口看见的车子，试着问他是不是跟江源见面了。

周屿正直截了当地答：“他来找我。”

原来她没有看错，更加好奇：“找你说什么？”

他语气很是平淡：“说监听器的事情，他来跟我解释情况。”

她不知道两人见面是怎样的交锋，不安地握着自己的手，即使两人之间已经说通，仍像个犯错的人：“那件事情，其实是我主动的……”

他打断她的话：“你不用说，我也没有怪罪他，这个人他的动机很不纯，我不希望你跟他走得太近。”

蔓子不清楚周屿正内心对江源是什么看法，她不相信江源没说其他的事，便试探地问：“我当初在你书架上面，发现了一封文件，里面是一份刑事判决书。你还记得吗？”

周屿正点头：“记得，那文件已经没用了。”

这个问题围绕在她心头已久，至今不解：“你为什么会有，究竟哪一份才是真的？”

他承认：“我手上那份是最原始的，出证的那一份是后来我让人修改的。”

“为什么？”她震惊，“其实对方没有什么大错，你们完全没理由控诉，也可以放过他的是么？”

“按照你们常人的思维，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但是……”他表情很严肃，一字一顿地说，“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蔓子还是很不明白，即使对方误闯伤了人，从责任轻重来说，还不至于造成这样的罪行。她将周屿正思考的原因归类于，他当时害怕别人一个激动将事情暴露出去，可厉勇的女朋友是最直接的当事人，她却没有进去，这样一想又说不过去。

她情绪激动地道：“这样会毁了一个人，平白无故的，谁愿意进去待那种地方，你们逼得一个人犯罪，又逼这个人承认自己的罪行，是不是这样？”

他见她这样，深深叹气，说：“我这是为他好，你知道我当时在医院为什么找人监视你吗？除了简三，陈宏手下也有人，他们在内地有自己的关系网，会暗中追踪跟简三接触过的人。换句话说，他们对简三也一直不放心。”

蔓子暗自吸了一口凉气：“不放心还通过他做生意？”

他哼笑：“这行就是这样，时时刻刻都要警惕，不是自己的人，怎么确定就靠得住。多一个心眼留一条退路，下面有人掉线落网也不怕。不过简三跟他们合作有些年头，这个人头脑也精明，对我怀疑试探过很多次，你别看他一副很是信任我的样子，心里在想什么，也许陈宏也不一定知道。”

她愈发不解：“谁都不信任谁，这样怎么做得下去？”

“信任归信任，能否赚钱是他们最看重的，只要下面的人会拉伙，就是一条可以合作下去的路，时间长了，自然就看出对方可不可行。不过简三是最近才被陈宏怀疑有二心，我也派人去调查过，简三确实有偷偷请过研究化学药物制造的人，可能要自立门户。”

“你是说他要请人制毒，不再依靠陈宏？”

周屿正点头：“我接近简三，最初是通过阿靓，她几年前跟简三一起卖过粉，自己也时常嗑药，后来嗑多了进去过几次，我借她之面才博得了简三的第一信任，之后就是通过定期足量进货，不敢风吹草动，他也就常常把我的酒吧作为碰面的地方。”

蔓子紧接着问：“厉勇在你酒吧的那次，也是你们在做交易的时候？”

他摇摇头：“那次没有交易，纯粹是他们来放松娱乐，简三跟他带来的人全都有毒瘾，一半是认为我的酒吧隐藏性好，那次也就掉了心，大着胆子在外面吸粉，一半是想测测我是不是也沾粉，当时正在紧要关头，厉勇的女朋友就被几个怕事的人拉进来了。”

蔓子一颗心提起来：“厉勇真的把何毅打伤了？”

“打得是挺重，何毅也看出他的冲动，有心上去挨酒瓶罐子，这样一来事情乱套，他们也没心情看我是不是吸粉，因为外面已经有人报警了。”

她不知道他还有这样危急的时刻，若是没有突发状况，他是不是也会因为自证而误食毒品，她难以想象为此付出代价的后果。

“他们要你证明，你真的会这样做吗？”

他对着她笑笑：“不是没有吗？”

“如果一定要你这样呢？”

他坦白：“后来有过，他们甚至常常在我的地盘光明正大地吸，我陪同演过一次，逃过了他们的眼睛。”

“那厉勇在警察面前一句话也没有提起吗？”

周屿正回想起来，也觉得这是一桩幸事，“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不过他什么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简三当时很心慌，查完人家里又去查人女朋友，还去人家面前威胁，虽然他女朋友当场答应下来，但这人还是不放心，在暗地里跟踪观察。于是我托人匿名送了笔钱，让人出国避避风头。至于厉勇，在里面是我亏欠他，他出来以后我会补偿他。”

她不免站在别人的立场思考问题：“你这样想，人家未必肯接受。”

“那么你呢？我到目前为止做的一切安排，你接受吗？”他补充，“我想听你的想法。”

她想了想后说：“我没的选择。”

遇见你之前，我觉得我很理智。

遇见你以后，我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哪怕前面危险遍地，我也已经走过来了，幸而身边也有你陪伴。

他看着她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