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种地步，各种不好的猜想就纷至沓来。

她越想越远，竟也忘了方向盘还在她手中，一旁教练催了一声：“绿灯了还不走啊？”

蔓子放掉手刹，缓慢开出去，对面左边车道有一些要开到对面，转弯让直行，她在待转区缓缓暂停候着。

在一片陆续开过闪过的车灯中，有辆车在她眼前划过，蔓子随意瞄了一眼，霎时睁大眼睛，视线随着那辆车瞟过去，一时间怔住，如果她没看错，那辆车上后座的人不正是周屿正和江源么。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这是第一个跳入她脑中的疑惑。

来不及多想，那辆车很快驶入正道，只能追见车尾的红灯。

蔓子想要看清后面的车牌号以示验证，但不知什么原因，眼前一片朦胧，如何也看不清楚，紧随其后的车也一辆辆跟上去，遮住了那车的末尾，距离越远越无法观察。

她转而看向别处最近的一部车，车头的号码依稀只能看清其中两个数字，其余的眯起眼也全凭猜想，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渐渐在她心头笼罩。

她甩甩头，想要抛弃如梦幻般的虚影，可睁开眼看到的尽是一些灯光的重影。

身后有喇叭声在催，她在心慌中回神，听见身边的教练也在喊她名字。一时间，仿佛前后左右的车都在按喇叭。

她思路乱套，快速冷静下来定神，只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停在路中央，眯起双眼她稳住方向盘往前开去，心说肯定能顺利开回去。

前面地方宽阔，也没有车辆阻碍，蔓子打算到了路边再停下来向教练说明情况，这个她自己也无法解释的糟糕。

但萦绕在她视线的朦胧仿佛已经挥散不去，方向转回来时太迟，蔓子发觉的时候车头发出强烈的撞破声，安全气囊弹了出来，身旁传来惊叫，她在头昏脑涨的迟钝中抬起头，才知道自己撞上了中间的防护栏。

☆、第36章

糟糕的预感来得如此之快，蔓子当场被吓傻了。

车子完全撞了上去，防护栏中间部分已经被凹陷，想必车头更是惨不忍睹，而左前轮因为惯性冲到了绿化带上，整个部位被抬高不少。

教练在耳边大声责令，质问她怎么回事。

蔓子一颗心差点跳出来，如今还惊魂未定，她双脚颤抖着，手不自觉地抓紧头发，一刻不停地眨眼睛晃头，状态似乎好了一些，又似乎完全没好。

幸好两人都系着安全带，教练的脚刹也及时，除了惊吓外都没受什么皮外伤。

她有些难以启齿，因此声音也很小：“我……我看不清。”

这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短短的时间内能够确定这个结果，让她十分害怕。静下来分析之后，她又觉得这种感觉似乎早就潜伏已久，眼部偶尔会有一阵酸涩的胀痛感，只不过都被当时的自己忽略掉了。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根本无迹可寻。

教练没听见她的话，打开车门绕到前头去查看，忍不住唉声叹气，接着就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蔓子留在车上不敢下去，她怕一出去情况变得更糟。

这种时候她只能待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原先跟在他们后面的车子纷纷从旁借道开过，有路口执勤的交警过来敲车窗，询问情况让她下车。

蔓子没法，迷迷糊糊地下去，靠着车门不敢走开，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交警见她还没考出驾照，便向教练问责，教练也烦躁得很，想要推脱又推脱不了，只说让人再等一会功夫。

蔓子想到要给周屿正打电话，回到车上却找不到手机，她抬头看了眼外面的人，发觉自己已经看不清他们的样貌，心中的绝望越来越深刻，回身只能靠手在角角落落摸索了遍，却仍旧没有找到手机的踪迹。

她终于放弃，表情痛苦地捂住双眼。

交警注意到后过来问她：“你怎么回事情？”

蔓子这回绷不住，说话也有了哭音：“我好像看不见了……”

*

周屿正赶来的时候，蔓子抱着双膝蹲在地上，一脸茫然的表情，仿佛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很久。

他没有喊她的名字，只是在很远的地方慢慢走近，身后跟着何毅，何毅正是通过教练的电话才匆忙赶过来的。

蔓子听见脚步声走进，她已经猜到是谁，却不敢起身，她很想抱住他，却又怕抱错人。

周屿正听人解释完整件事情的过程，走到她身边弯腰，又抱住她的肩起来，将人拢在怀中，声音在这个寒冷的时刻充满温暖：“别怕，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因为视力突然下降，她对自己的听力也有了怀疑。

这回被人真真切切地抱在怀中，蔓子盯了面前的人足足几秒，才确定地点点头，任他将她抱着上另一辆车。

周屿正开车送她去最近的医院，何毅留在现场跟交警做事后的处理。

一路上，她还在反反复复地揉眼睛，看看外面又看看身边的人，看不清楚她就靠过去。

周屿正将手伸过来握住她的，一边开车一边安慰：“别担心，就算有什么问题，也能恢复好。”

她整张脸充满绝望：“可是我连你都看不清，我会不会就这样慢慢瞎了。”

他抓紧她的手，不容置疑：“不会，现在什么都别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她央求：“你把灯打开。”

他按了一个开关，车内顶灯亮起来，她仿佛又能看清些，这才稍微心安一点，安慰自己也许就是因为光线问题而已。

到了医院，周屿正拉紧她的手，让她别松开，进了大厅也不挂号，穿过重重人群，直接拐进一间眼科门诊办公室。

当值医生正要下班，见来人着急，就给简单做了个检查。

老医生让她在一台机器面前坐定，给两只眼睛都验了光，结果确定右眼有一定程度的视力下降，初步判定是视神经受损。

医生给他们开了一张单子，建议去进一步做头颅CT。

半小时后，检验结果也出来了，通过问明最近一年的情况后，医生说导致视力下降的最主要因素是跟之前一场车祸有关，当时可能没有被仔细检查出来，现在才日渐严重显明，就是所谓的车祸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