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的声音近在咫尺：“我收来之后，全数交给警察，他们会帮我处理。”
蔓子身体一僵，一时转不过弯来，想推开他看明白，只离开少许又被人抱紧，听他继续说：“知道交给警察后，他们怎么处理吗？”
她动不了，心中也很震惊，轻轻摇头。
他得到回应，说：“因为这是个诱饵，可以借此捉拿更多分散在这个城市角落的毒性因子。”
她仰头看他，呆呆问道：“你跟警察什么关系？”
周屿正知道她想着什么。
“我是个自由人，跟任何人无关。”
她愈发听不懂：“你跟警察之间是串通的，也就是说当初在酒吧的时候，他们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那后来……”
“后来我为什么还进去了是吗？”他用手轻轻揉着她长发，“乖女孩，做戏要做全套，不然别人怎么会愿意相信你呢？警察最初并不知道，他们确实是因为你的举报而开始关注，一切转机在于我进去以后的自证，而当事人没几个，所以外面的说法如你所知。像你不是也信了自己看到的，才有了后来的局面。”
蔓子想起那天在警局外面，以及一群相干人等，一连串千头百絮的疑惑冒出来：“你进去了多久？为什么他们没有进去？那天仓库里的毒品是不是真的？”
周屿正回答她：“一切你所看到的表面都是想让你们相信的，只要你们信了，这事情就进展地下去。”
“什么意思？”
他带她转身，面向外面的夜景，叹息开口：“没有简三这条小鱼，哪来陈宏这条大鱼。”
她心尖微颤：“所以你之前做的一切都是铺垫？”
“是不是铺垫还不好说，事情没有结束之前，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而在这段时间，我会尽力护你。”
蔓子抓紧他后背，“你为什么一开始没有跟我说明？”
他低头看她：“说什么？说我是缉毒的？可我不是。就算是，这些都是秘密行动，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潜在危险。”
“我知道了，对你也会成为负担吗？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还接近我？”
这个问题让他顿了数秒，她观察到他神色多有犹豫，不知想着什么，她又抛出一个：“你没有责任，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
周屿正第一次露出痛恨神色：“因为我见过无数人在这样的黑恶交易中沦为毒品的供养者，有的人因此破坏了原本正常的生活，有的甚至为此付出生命，总要有人暗中打击毒贩团伙，不能彻底根除，也要来一个痛击。”
蔓子忽然间想到陆慧，她何曾不也是此中的受害者，看着最爱的人涉毒致死，更导致自己在童年就没有父亲的陪伴。她时常想过她们若是再运气一点，没有摊上这种事情，自己现在会不会变得很不一样，至少还不至于会碰上周屿正。
她懂他的心情，又问：“你来上海这么久，就只做这件事吗？”
周屿正摇头：“当然不，你忘记了，我仓库那么多酒，可不是买的，那都是我要卖出去的。”
她疑惑：“你的酒吧不是停业了吗？”
他笑：“那个酒吧只是挂名而已，真正在营业的另有其人。”
她好奇：“是谁？”
“韩设。”
“他？”蔓子压根没想到，“饭馆是他的，酒吧也是他的，那他也知道你在做的事？”
他只说：“求人办事，关系网一定得拉开。”
“这么说来，简三他们对你的了解也只有一点，万一他们查到一丝破绽呢？”她有些担心。
周屿正摸摸她头以示安慰：“不是有人急着去验证再到你面前摆事实吗？江源说的话你都相信，他所知道的不过是些我自己放上去的信息。”
蔓子这才又理清些思绪，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家里的背景关系是……”她提了一半打住，只等他亲口来回答。
周屿正点头：“这一点江源没说错，何毅跟我从小在一个政府大院长大，后来一起进了特种部队，包括我在上海跟韩设认识，也是靠了这其中一层关系。”
听了这么多，她还是提心吊胆：“那么什么时候才算是结束呢？”
“光我手中的凭条证据，已经能将简三跟他身边线下的人定重罪，现在目标是陈宏，他后面还能牵扯出一整个贩毒家族，警察早就盯上，就是还没弄清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所以没敢撒网。”
她觉得不可思议：“警察都不敢轻举妄动，你去就能成功吗？”
他像是早已坚定下来：“再怎么样，也要试一试。”
可以不试吗？
蔓子有些提不上气，想说什么如鲠在喉，最后只道：“我需要为你做什么吗？”
他收回视线，用手贴她面颊：“一开始我没把你算在内，是我将你牵扯进来了，在医院的时候我想去见你，最后没做到，现在我只要你安全就好。如果你想出国，也没问题。”
蔓子没言语，听他似有无奈的叹息，忍不住抱住他宽腰，一时又有莫可名状的心疼隐上来，轻轻敲击她的心。
两人在外面站久了，都没觉得寒冷，也许是抱在一起的缘故，她从未觉得有一个怀抱可以让自己心生贪念。
当晚，两人没再多话，蔓子随后去了浴室洗澡，回到自己房间发现周屿正在翻她小时候的相片集。
陆慧喜欢拍照，当初老房子里就有搁置一台旧式相机，她小时候的各种生活常态就被一一拍下，也当是现在想起来的一种回忆。
周屿正翻看的动作极慢，似乎不愿错过任何一张照片上面的细节表情，到了最后几张，他更是瞧了很久。
蔓子凑过去瞄了一眼，那张是陆慧临去日本前，两人在家中所拍，她当时心中有脾气，拍出来的模样也尽显憋屈，以至于现在看的时候有些好笑。
听蔓子简单解释了一遍，周屿正只问道：“你当时几岁？”
“十二。”
他难以想象：“十二岁你妈就离开你？”
她不太愿意回想：“现在过得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