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姐,你记得我的,你明明记得我,你装失忆,是不是不肯原谅我,你叫我一声小卉好吗,求求你,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面了,你就叫我一声小卉,可不可以?”
二号及时拦住了突然陷入激动情绪中的潘卉,将她从桃姐轮椅边拉扯开,“她不记得你了,也不记得我了,桃不记得任何人,卉,你这样发疯没用!”
潘卉抱住二号的肩头,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决堤:“我也想离开,我也要自由啊,操,操,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能离开这个地狱,我只能留在这里,桃姐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凭什么,草他大爷的,我也想走啊,我也想走啊”
她哭得整具身体都在颤抖,嗓音嘶哑而尖利,绝望地像一只濒死的麻雀,翅膀被压断,眼球爆出,在马路中央战栗痉挛。
“你疯了吗?”二号吼道:“是你害了桃,也是你自己决定拿筹码换取桃的自由,你现在是反悔了吗,卉?”
他也突然愤怒了:“好,好,你可以反悔,我现在就去找麦克斯先生,说你后悔帮助桃离开了,我会再想办法帮助桃,你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一直都是,我就不该相信你的!”
二号抬脚就要走,却被潘卉拽住了裤腿,凄厉地喊道:“不要,不要去找麦克斯!”
“我没后悔,我没有!”二号猛地停下步伐,潘卉也松开了手,她望向轮椅上的桃姐,桃姐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漠不关心。
“我这辈子只后悔一件事。”潘卉用力携去脸上的泪,轻轻笑了:“我只后悔那一年,在悬崖边上,我背叛了桃姐和朔哥。”
“那你为什么?”
“有些人很伟大,他们能像英雄那样为所爱之人从容赴死。”潘卉说:“可有些人做不到,他们很害怕死亡,怕疼,怕黑,怕死了都没人记得他们……”
二号更疑惑了,蹙起眉,注视着盘腿坐在地上的潘卉。
“你真的相信,我会有换取桃姐自由的筹码?根本没有什么筹码,让我或桃姐死,就是麦克斯一句话的事。”
二号惊道:“那你是怎么让麦克斯先生肯放桃离开岛的?”
“我要为麦克斯做一件事。”她的神色平静而寂寞:“做完那件事,我会死。”
“卉,你……”二号结巴了,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低下头,像是为了方才的恶意揣测而道歉。
“除非像桃姐那样忘记了一切,我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活着离开伊甸岛的。”潘卉说道。
“可你哥哥今天就离开了。”二号像抓住漏洞般立即接道。
“你猜我今天早上为什么消失了一段时间?”潘卉转头看向他:“我去找了陆存野,我告诉他,你想让迟朔真正地离开这座岛,只能让"迟朔"死在岛上。”
她笑得很动人:“为了便宜行事,我还给了他麻醉针,你瞧,我手上的人命又多了一条呢。”
二号无言以对,以一种复杂的神色看着她。
“时间快到了。”她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望向桃姐一直望着的方向,喉咙里发出爆炸的拟音,嘴唇张合:
“Bang”
蓝色丝绸般地无垠海洋上,直升机的残片在浪潮上起起伏伏,火花闪烁着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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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太安静了。
二号推着桃姐的轮椅走出天台的门,天台顶部没有直升机的影子,更没有直升机发动时的声音,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正打算退回门后时,咔嗒一声铁门关上了。
三号站在铁门前,西装革履,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左手紧握着一把枪。
“Why?”二号的淡金头发在海岛盛阳下灿烂得惊人,他的目光从三号的枪上移到三号的眼睛,豹子般死死盯着三号,把桃姐护在身后。
桃姐仿若对这样的情形毫不在意,脸上的表情似哭非笑,仰着脸蛋遥望远处的碧海蓝天。
“潘卉很天真,你也很天真。”三号狰狞地笑道:“你们知道伊甸岛上那么多秘密,麦克斯先生怎么可能让你们活着离开,潘卉算什么东西,她也配和麦克斯先生谈条件?”
“什么意思?!”
“迟朔离开的那驾直升机上早就安装了炸弹,他几天前就死了,潘卉也死了,死在那个墨西哥毒枭的尸体旁边,听说她被注射了过量毒剂,死得很惨。”三号抬起枪,对准二号的脑袋:“你们都活不了,麦克斯先生相信,死人才擅长保守秘密。”
二号大声怒吼着朝枪口扑过去,三号没料到二号还会垂死挣扎,他被扑倒在地,但没有停止扣下扳机。
砰得一声巨响,两步之远的地方,轮椅上的女人胸前绽放出鲜艳的血花
二号一拳砸在三号的脸颊上,狠厉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三号被打得七零八落,毫无招架之力,深红的血从鼻腔和口中不断地涌出,左眼球爆裂出来,紫红筋络联接着血洞似的眼眶。
直到三号彻底不动弹了,二号捡起卧在血泊里的枪,懵懵地站起来,趔趔趄趄地朝桃姐跨去。
他试图用手堵住桃姐胸口上的血洞,但血仍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染红了他的手,桃姐睁着眼睛,还维持着仰望着蓝天的姿势,她的瞳孔已经放大了,黑色的眸子里映出白云的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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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姐,桃姐!”一个豆芽菜般瘦弱的女孩举着一束刚采摘来的野花,提着麻布裙摆兴奋地朝她跑过来。
她大笑着接住女孩,花瓣纷纷而落,“小卉,说多少遍了,别为了采野花跑太远,小迟去找你了,还没回来呢。”
“没回来正好,我可以独占秋千了。”女孩说:“桃姐,你帮我推秋千好不好?”
“好!”
她牵住女孩的手,两个人手拉手走进充盈着温暖黄光的庭院里,消失不见。
***
“桃,桃,桃……”二号徒劳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帮她阖上眼睛后,他紧握着桃姐的手,感受着她残存的余温。
桃姐死了。等他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天色已近昏晚,有一只不知名的蓝色雀鸟一直在他们的头顶盘旋哀鸣。
那只小鸟飞下来,停在桃姐肩膀上时,他没有驱赶,“你也是桃的朋友吗?”
小鸟不会说话,只缩了缩脖子,翅膀合紧在两侧,依偎着桃姐的脖颈。
二号笑了笑,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