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露西在伊甸天堂度假村的普通一天,相比起其他着名的度假海岛,譬如巴厘岛裴济之类的地方,伊甸天堂度假村显得非常低调,它是会员制的私人度假村,几乎不设宣传,且价格极其昂贵,严密的会员准入制度使得这个度假村无比神秘和具有吸引力,以至于在比利福山庄或上东区贵妇圈里都一度成为尊贵的标志,你今年去哪儿度假的?若有一位回答是伊甸天堂度假村,必然要遭到一阵艳羡的惊呼和含酸妒忌的目光。

当然了,这些都发生在伊甸岛的神秘面纱还未在世人面前揭晓之前。

露西不是嫁入豪门的麻雀,她本身就是纽约房地产商的女儿,一位典型的金发白女“信托宝贝”,她比她在证券所工作的丈夫更有钱,这次来伊甸天堂度假村的开支都是她承担的,但会员准入的资格却是她丈夫杰夫带给她的,听说是杰夫的上司赏识这个努力工作的青年,才介绍她的丈夫入会,她毫不犹豫地表示会支付所有的度假开销,以便回到美国能向女性同伴们炫耀她是如何在伊甸天堂度假村享受度假生活的。

上午,她在酒店的健身房锻炼了两个小时,然后去泡了会儿泳池疗愈温泉,冰镇鸡尾酒会曲水流觞般送至她身前,她的丈夫说要找个信号好的地方联网工作,然后就没见过人影,露西不介意暂时甩开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她的出色社交技能很快帮助她结交了两位同样来度假的妇女,艾米丽和简,交流之后露西发现,她们都是被会员丈夫带来这个度假岛屿的。

艾米丽和简没有对此过于敏感,但露西心里存下了疑惑的种子,她特意去和其他在沙滩上玩耍参加浮潜或冲浪的女人们套近乎,这些女人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种族,好在英语是较为普遍的通用语言,露西得到的答案几乎是统一的模版,她们有幸被身为会员的丈夫带来,大多数人的丈夫在上岛后就不知所踪了。

“可能在找信号吧。”艾米丽安慰露西的话令她更毛骨悚然。

“杰夫也是这么说的!”露西喊道。

“那些男人都找地方喝酒去了吧。”勤恳地照顾着五个孩子的艾米丽说:“你们知道的,男人不喜欢坐在叽叽喳喳的女人堆里。”

简流露出讥讽的微笑:“他们总有借口,我们玩我们的,他们玩他们的。”

此时,不在经济上受制于人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露西无法容忍丈夫可能的欺骗,“狗屎,我发誓,杰夫要是在乱搞,我会让他变得和泰瑞一样!”

“泰瑞是谁?”

“我家的贵宾犬。”露西笑容迷人:“做过绝育。”

傍晚降临时,露西的丈夫才姗姗来迟,为她准备了浪漫的星空烛光晚餐,和往常一样刷的是她的卡,杰夫的衣着整洁,毫无异味,这反而不正常,连露西自己身上在海岛逛了一天后,都沾染了木制品和酒精的味道。这意味着杰夫来之前洗过澡,还可能有专人服侍着帮忙去味。

“你去哪里鬼混了?”毫不在意周围坐了三三两两的情侣和家庭,露西开口便是质问。

“说什么呢,我在工作,亲爱的。”杰夫镇定地把餐巾掖到盘子下面,“我的工作要二十四小时待命,没有办法,不然我也没资格带你来这里度假呀,babe。”

“如果你不想再这么多人面前难堪,最好告诉我实话。”露西底气十足地说:“杰夫,我找你找了一天,我摸遍了岛上的所有开放娱乐设施和提供休憩的地方,你不在那里,我想要去海岛的另一边,但被拦在树林外面,我分明看到有条小径,他们却说里面没开发,有野兽,不能进入,我看到直升机飞到我无法进入的那一边,他们又找出只能会员本人进入这种借口,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你是不是去那边鬼混了!”

杰夫站起来,无法再掩饰慌乱:“甜心,我们回房间再说,好吗?”

露西不想逼得杰夫太紧,以致起到逆反效果,她同意了丈夫的这个恳求。价值一千多美元的浪漫晚餐他们一口都没吃上。

在酒店房间里,杰夫把伊甸岛被隐藏的那一半情形一五一十地交代给了权力更大的妻子,露西震惊地听着这一切,她甚至支撑不起身体,只能坐在客厅沙发上,接收全部的残酷真相。

“我没想到伊甸岛后面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想到,我发誓,我以为就是普通的性服务,我只是想去做个按摩。”杰夫说:“都是我的老板强迫我的,他的手不干净,拉我入伙的前提是确保我的手也和他一样不干净,那个混蛋!”

“警察知道吗?”露西说:“这个该死的恶魔岛归谁管?”

“国际法上严格来说归属于美国,但有争议。”杰夫说:“他们的客户遍布全球,都有权有势,我们惹不起的,警察也惹不起,即便是你,不,即便你的爸爸来了也没用。”

“我们可以发到推特上,reddit,汤博乐,让我们在网络上曝光他们。”露西激动地站起,赤脚在地毯上来回走动。

而房间里的夫妻两都没注意到,天花板吊顶装饰的镂空处,一道诡异的红光在轻微闪烁着。

岛屿的另一边,正是露西被禁止进入的那一边,麦克斯看着监控屏幕里吵架的露西和杰夫,摇摇头,把显示屏递给身边的人,“按老规矩处理,执行三十一号命令。”

他转身,扶着手杖,走到迟朔的身前,他平静地看着这个遍体鳞伤的人竭力支撑着跪姿,身体在极度的饥饿和缺水中摇摇欲坠。

“陆景来了。”麦克斯的声音在这些年里苍老了很多,他像是一下子衰老了,以前手杖是装饰品,现在他真的需要手杖来协助站立和走动,斑斑白发在晦暗的冷光下几乎透明,“他要带走陆存野,我特意问了包不包括你,他说只要陆存野就可以。”

眼前人意料之中没有反应,像具会微弱呼吸的尸体。

“你总是被抛弃,你被背叛,被抛弃了多少次,连我都数不清了。”麦克斯说:“陆景承诺你安稳人生,封隋发誓要带你走,裴忻说会帮你,潘卉说要和你站在一起,可他们谁都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他们统统背信弃义。”

“我是唯一一个一次次接受你,容忍你的调皮的人,在你背叛我之后,我甚至还帮你教训了那个叫丁辉的人,把他剁碎了拿去喂狗,可惜狗都不怎么想吃他的肉。”麦克斯叹息道:“如若没有那个人的存在,我会很有信心地说这句话,我是唯一在乎你的。”

“我会放陆存野走。”麦克斯说:“我也会让陆景带走你。”

这句话平地惊雷般地在屋子里炸响,随着锁链的晃动声,迟朔目光迟钝地抬起这个人已经被打傻了,岛上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这些人有很多,但麦克斯清楚他没有真正地痴傻,他只是累了,太累了。

“怪物?你一直是这么看待我的吧,一个把卖淫做成庞大产业链的怪物,这座岛屿就像趴在地球上的巨大寄生虫,自由,平等,人权,这些主流价值观在伊甸岛上像被海水吞噬般不复存在,所有客人都是沉湎于肉体欢乐的怪物,他们自以为精明冷血,凌驾于世界之上,实际愚蠢又可悲,他们射精时皱起的脸和他们的身体赘肉一样丑陋。”麦克斯缓慢地说:“这里充斥着性,却没有性本身,地球上的任何一家红灯街都能寻欢作乐,他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追求性快感,而是为了满足他们畸形膨胀的权力欲望,阴茎连接着这种欲望,放大他们的施虐欲和支配感,伊甸岛的成功在于给予他们一种错觉,误以为自己是欲望的主人而非奴隶的错觉。”

“你是个很有能力的年轻人,如果你不在这座岛上,如果你没有遭受那些不公的待遇,我相信你会做出一番成就,你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我很遗憾你现在在这里,腐烂着。”麦克斯说:“我爱你,所以我让你活着,我不希望你死去,同时我也害怕你,我时常在想这个世上有谁会有能力毁掉我,毁掉我苦心孤诣经营的这一切,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所有人都低估了你,哪怕是陆存野也低估了你,但我不会低估你的力量,R。”群一一令{三起,9溜吧2,1看后续

送别(填坑的一章)

潘卉走进这间房间时,看到迟朔屈膝坐在窗边的榻榻米上,正望着窗外摇曳的茂盛海岛植物发呆。

她走过去,坐到榻榻米的另一端,迟朔慢慢地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睛,彼此之间都未曾先开口说话。

窗外一只不知名的通体碧蓝鸟雀跳到窗台外延,歪头瞧看里面的人,潘卉打开了窗户,蓝鸟霎那间飞走了,风轻柔地吹拂进来,在她的发丝上跃舞。

“通通气,会让心情好点。”潘卉说道。

迟朔只点了点头,没有其他动作。

“你要离开了。”潘卉:“我以为你起码会开心一点。”

“你真的觉得我走得掉吗?”迟朔轻声问,他声音很低,由于长久的受刑喑哑着。

“麦克斯既然放你走了,你当然能走,他没有必要在这方面骗你。”潘卉说,“我只是好奇,你做了什么,或者陆景做了什么,竟然让麦克斯做出这样宽宏大量的决定。”

对于“宽宏大量”这个字眼,潘卉用的是讽刺的语调。

“陆景什么都没有做,他放弃了我,一如既往。”迟朔回答。

潘卉笑了:“他拖这么久才来要他的宝贝儿子,我看他也没多珍惜那个便宜儿子。”

她继续道:“不过,他那个便宜儿子,倒是挺珍惜你的,就这么陪你在岛上呆了三年,也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

“很苦。”迟朔说:“我知道。”

潘卉:“再苦也没有你惨。”

“我们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