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火村看了和美一眼,她脸色稍显苍白,但仍然很冷静,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是的。」她答道。火村转回头来,继续说道:「和香小姐在侦讯时的态度,让我猜到她们的关系,恐怕早在来此之前,就已互相倾心。男人和女人一起来住温泉旅馆,一般说来,都是有了某种觉悟吧!会由姊妹俩同行,只怕也是一种掩示手法而已。」

「宫部姊妹和东野的房间,相隔距离很远,对一起前来旅行的社团朋友而言,实在是有点不寻常。不过如果和香小姐和东野有所约定的话,就可以说得通了。为了避开妹妹的耳目私下幽会,两间房离得远一点,这样就算同时离开房间,也不会被和美小姐怀疑。」说到这里时,火村看了和美小姐一眼,好像要试探她的忍受度,但和美一直望著远方,似乎火村说什麽,都已经与他无关似的。

「但是和香小姐她们,却低估了和美小姐的洞察力,早在前来这间旅馆前,和美小姐已经知道了一切,而出於某种心情,和美小姐怎麽也无法忍受这种事情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既然被邀请来当挡箭牌,她觉得自己非做点什麽阻止她们不可,思来想去,又不想被东野厌恶,出於无奈下,她想到了最原始的方法──那就是乾脆让东野丧失行动能力算了。所以第一次他偷走了隐形眼镜,但没想到东野竟然有备用的一般眼镜,

「和香小姐曾在侦讯时脱口而出:『如果不是发生这种事,我们就快要在一起了!』可以推断,两位年轻人的约定就是在今晚吧!和香小姐的提前离开,让和美小姐更加确定这个事实,她也因此相当著急,但是东野把眼镜保护得如此周严,她唯一的机会,就只有潜入男汤这种高风险的作法了,本来那是很不容易的事,东野只要注意力稍微提高些就能发现,

「不过很遗憾地,大概死者也全心沉浸在欢娱中吧!她成功了……但也让那个人永远丧失了行动能力。」

火村淡淡地作了结论。我觉得他的声音,几乎没有人类应有的抑扬顿挫。

侦助衍生 红叶(七) 上

更新时间: 09/22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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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第二次陷入沉默。

御手洗的话,已经够让我惊吓了,火村的推理更让整个案件趋於明朗化。我不禁长声欷歔,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存心要致东野先生於死地的,但许多因素堆砌在一起的结果,却造就这样悲惨的结果。人生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不过我也因此明白,为什麽我被和香小姐袭击时,御手洗会出现得这麽及时了。因为他正在有栖川他们的房间搜索,而那个房间,就在宫部姊妹的斜对角,他一定是听见了声响,冲出来察看,才正好看见濒临死亡边缘的我。这个男人总是在这种时候,才会出现在我触手可及的所在。

『等一下……那为什麽……和香小姐她要袭击我?』我忽然又想到。

火村看了我一眼,他和御手洗一样,说明完事件後,也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有栖川则从刚刚开始,就一脸呆滞的样子,好像受了不小的打击。就连和美小姐,也像灵魂被抽走般,静静地凝视著我所看不见的彼方。

『宫部和香并不是要袭击你。』火村勉强振起精神,看著我说:

『她要袭击的人,是和美小姐,因为她听说警方在和美小姐的行囊里找到东野的眼镜,就认定是她杀死了东野。她在侦讯时不是有说吗?『假使被我知道有谁杀了东野,我一定会杀了他。像他杀了东野一样杀了他。』所以她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约了妹妹到房间里,还准备了铁棍和绳子。因为她以为东野是被击中後脑杓後,再被溺死的,因此也想如法炮制杀了凶手,但溺死一个人花费时间太久,而且器材准备也不容易,所以就改成了勒死,反正一样是窒息。我想她是这麽计画的。』

我还是不明白。

『但是……走进房间的是我啊!案件发生後,这麽多人在她房里进进出出,难道她不会先确认一下,再动手吗?』

火村看了一眼有栖川,又望向我,露出一抹苦笑:『你的身材比较纤细,在黑暗中乍看之下本来就难分男女。更重要的是,有栖川在你进房前,有叫你的名字吧!他是这麽叫你的不是吗:『和己,要小心点喔!』宫部的妹妹叫作什麽?』

『啊!』这回是整个病房的人一起叫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虽然和己与和美同音,但在叫女孩子的名字时,通常都会加上『小姐』,声调也会比较俏皮,加上叫我名字的人,又只有栖川一个,所以才会一直都没人发觉。和香小姐已经先约了妹妹,又听到有人在外面这样叫,自然就不疑有他,才会连看都不看,就直接对我行凶了。

我又想到,我进房里时,看到窗户下跌落了一祯白色的信纸。现在想想,那或许就是东野先生写给她的书信?和香小姐躲在房里,一面看著东野最後的信,一面喃喃自语著:『我就要亲手替你报仇了。』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这样的情景。看著打上石膏的小腿,在这整个事件中,她大概是唯一会被以杀人未遂罪逮捕的人吧!我忽然同情起和香小姐来,真是可怜的女孩子。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真相大白了,纵使我还有些事情不大明了。我忽然听见喀啦一声,原来是有栖川推开椅子,也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迳自快步走出了病房。

『有栖!』火村露出惊惶的表情,赶忙起身追了出去。刑警们个个呆若木鸡,那个穿著亚曼尼西装的刑警把笔记本一抛,好像也想追上去,他身後一位戴著眼镜的警部却拉住了他,对他低声说:『算了吧!惠一,让火村教授他们冷静一下。』

『好了,有关事件的问题,我和石冈君的部分就到此为止了。』一直沉默的御手洗,忽然睁开眼睛说道:

『剩下的,就是你们该自己处理的事情。现在,让病人好好休息吧!』

於是包括和美小姐在内,所有人全都被御手洗赶了出去。御手洗还很没礼貌地站在门口,一副在赶流浪猫的似地挥手扫人,直到确认最後一位刑警的後脚跟离开病房後,他就碰地一声关上了门,把我和他单独留在房里。

『御手洗,你不回去休息吗?』我奇怪地问,刚说要让病人好好休息的不是他吗?

御手洗没回我的话,只是又朝我的病床走过来。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御手洗该不会是要兴师问罪吧?的确,因为我的擅作主张,害他被和香打成这样,我觉得十分愧疚,但不知道该怎麽跟他道歉。我的身体各处又传来剧痛,御手洗在我身边坐下,病床微微一陷,我疼得缩了一下,却被御手洗抓住了肩膀。

『御手洗?』

我呆了呆,御手洗还是没说话,只是把头微低下来,用检视小动物般的眼光盯著我的脖子看,好像还嫌看得不够似的,他越凑越近,不住歪头调整角度,甚至伸出没断的手朝我脖子摸过来。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後一退。

『别动!』御手洗命令我。我僵住不动,但我的脸颊一直在发烫,大概是伤口造成的发烧症状,我的背靠在床头,御手洗练过吉他、带茧的手指从我颈子上滑过去,又滑回来,我觉得很痒,终於忍受不住,开口问他:『御手洗,你到底在干嘛?』

『看起来真的满严重的。』御手洗忽然说。

我凝起眉头:『什麽很严重?』御手洗竟然捏了捏我的脖子,对我说:『你深呼吸一下,有没有不顺的地方?你自己照镜子看看,这种勒痕,可能要好久才会退吧,如果伤到气管,虽然现在看起来事,没有马上处理的话,以後会有很多毛病。』

我这才明白,原来御手洗是在帮我诊断啊!我想起之前他的大学同学说过,他是念医学系的,只是没有毕业,念到三年级就休学了。御手洗又对我东摸西摸了一阵子,查看我的骨头状况,还用手压住我的肺腔,叫我用不同方式吐气,这才满意地坐回床尾。

『你真的差一点就死了呢。』他好像在怪我似的,看著旁边皱起眉头。

『啊,对不起。』我想不到该说些什麽。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御手洗忽然抬起头,像草原上惊醒的睡狮:

『对了,现在几点钟!』

『嗯?几点钟?大概快六点了吧!你饿了吗,御手洗?』

『糟了!唉,早知道应该让她打脚的,就是断肋骨也好一点……』

『御手洗,你在胡说什麽啊?』

我吃惊地看著他。他该不会脑袋真的被打坏了吧?

『算了,现在这样也没办法。快点跟我来!』御手洗忽然伸手拉我,八成忘记我脚受伤,我差点被他拉倒,整个人撞进他臂弯里,动到骨折的部位,痛得我浑身冷汗直冒,只得赶快让受伤的脚悬空。

我连忙制止他的疯狂行为:『御手洗,快住手,我脚断了,那里也去不了啊!』

『没关系,不是多远的地方。』

『到底要去什麽地方?那至少也先借个轮椅之类的吧!现在这样子……』

『再慢吞吞的就来不及了,时间有限。』御手洗不耐烦地说。

我实在弄不懂御手洗的思考模式,但他真的很急的样子,看到他受了伤还这麽紧张,想必是很重要的事吧!我虽然想帮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