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科尔温饶有兴趣地看着,“怎么,一条鱼跟你聊天了?”

“算是吧,”娜塔莎无视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学了点人鱼语。”

“这是能学的?”芬里尔立即凑了过去,“教教我呗。”

“唔,”娜塔莎从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这个词的意思大概是‘你’。”

听到娜塔莎发出的动静之后,人鱼摆了摆尾巴游了过来,有些好奇地歪头听着。娜塔莎于是继续蹩脚地尝试发音,人鱼的神情越来越疑惑,甚至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科尔温忍不住嘲笑,“你的外语有口音,它听不懂!哈哈……呕。”

娜塔莎一拳锤上他的胃,科尔温只能趴在一边痛苦地干呕。

最后人鱼扒在泳池的旁边,突然上半身弹出了水面,对着娜塔莎从嗓音里发出几声奇怪的音节,随即又噗通一声跳回水里,游了几圈发现娜塔莎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又只露出个眼睛远远地看她。

娜塔莎愣了好一会,显然没想到人鱼会回应自己,好半天才说,“他说他叫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你确定是这个吗?”科尔温持反对意见,“我记得这是个鸟人的名字吧?”

“他当时说的不是……”芬里尔试图模仿那个发音,却始终说不出来,“明明不是这个声音啊。”

“就是这个名字,”娜塔莎尝试着喊了一声“伊卡洛斯”,人鱼便缓缓地游了过来,“你看,他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芬里尔也尝试着喊他,他于是朝芬里尔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几个人轮流喊着,他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回应哪一个,又发出几声奇怪的声音。但这回娜塔莎没能听懂,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应,最后恼羞成怒地用尾巴甩了他们一身水。

在那之后,人鱼足足三天没有理他们,只在他们投食的时候正眼看看,其他反应一概没有,也不上岸,就整天埋在水底吐泡泡。娜塔莎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人鱼只有在求偶的时候会交换名字,而且这是一种准备建立发展长期关系的邀请。在伊卡洛斯的认知里就是三个人突然同时跟他求偶,他试探着问他们几个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于是感到自己被戏耍,再也不想和他们互动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为了缓和自己与伊卡洛斯的关系,芬里尔特意去附近河里钓了一条最大的鱼上来,快有一米多长,他站在冰冷的河水里大半天才钓回来。他惦记着伊卡洛斯爱吃鲜鱼,于是一路快马加鞭地运了回来,欢天喜地地喊他的名字,伊卡洛斯本来不打算搭理他,但是看到他手里的鱼以后突然非常激动地游了好几圈,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这时候的芬里尔还不知道自己钓上来的是哲罗鲑,也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美滋滋地把鱼从冰柜里拿出来,费劲地往里面一丢,溅起巨大的水花。伊卡洛斯刚游上前去,那条本来半死不活的哲罗鲑突然猛地回头,一口咬上了他的尾巴。伊卡洛斯于是嘶吼一声,尾巴猛地一甩,将那条大鱼甩到池壁,随即凶残地扑了上去,一口咬住了鱼的侧腹。他下口很深,那条鱼的腹部立即被撕开一条巨大的口子,内脏也摇摇欲坠地挂在外面。吃痛的大鱼迅速反击,伊卡洛斯便与它厮杀起来。

整个水池都逐渐被侵染成一片血红,芬里尔怔怔地看着,人鱼没有一刻停止过攻击与撕咬,直到那条哲罗鲑彻底被撕成两半、再也不动弹。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并不急着吃,而是看向了芬里尔。

那一刻他的眼里有厮杀后的兴奋,也有胜利后的满足,但芬里尔总觉得,他的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一丝期待,他期待着自己对他的表现做出某种回应……是这样吗?

芬里尔于是蹲下来,伊卡洛斯就悠哉悠哉地游来,沿着池壁用力一撑,上半身跃出水面,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尾巴尖兴奋地拍打着池水。只是他身上还沾染了血水,带着薄薄的红沿着皮肤滑落下来,嘴边还残留着鲜红的血,朝他露出猩红的口腔和白森森的牙齿。

要死了,他竟然不觉得恐怖,反而觉得……觉得有些美丽。

芬里尔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便把脑袋凑到他的手心,用脸颊蹭他的手掌,又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随即人鱼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重新回到池水里,将那条鱼侧腹上最鲜美的肉撕咬下来一片,递到芬里尔的手心,看到他接过以后似乎更加开心了,用湿漉漉的身体贴上他的手臂。

正当芬里尔继续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娜塔莎回来了,看着一池的血水,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芬里尔!!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你把泳池打扫干净!!”

芬里尔看了看眼前令人色令智昏的人鱼,又看了看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泳池,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心虚。

他们很快就发现伊卡洛斯偏爱凶猛的鱼类,他很享受厮杀的快感,而且并不介意将猎物与他们分享。人鱼的唾液似乎有着防止腐烂的特殊作用,被他啃食过的食物无论放多久都不会腐烂。于是,为了少打扫几次泳池,也让伊卡洛斯本人、啊不,本鱼快乐一些,他们开始了平均三四天一次的投食,每次都会尽量给他找一些较大的鱼类,等他猎杀结束以后再给泳池换水,直到他彻底吃完那条鱼,如此循环往复地过了一个多月,科尔温也就产生了别的念头。

那只是一个平凡的杀人越货的下午,科尔温面对这具新鲜出炉的尸体有些犯了难。这人原先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但他们之间起了一点冲突,对方动了杀心,科尔温“一不小心”就提前把他弄死了。可这家伙有点势力,要是被发现他是杀人凶手就完蛋了。其实科尔温很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要是他能完美地处理掉这具尸体,那他也很有自信可以挺过那群人狂轰乱炸的盘查,可问题就出在这里,没人能帮他处理这件事。

娜塔莎在别的省市,芬里尔也在出任务,他刚刚一个人费劲收拾完现场就已经精疲力尽,他忧心忡忡地把尸体装上车,直到开回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丢河里?那万一被冲到下流去了怎么办?找个坑埋了?这么大个人,他得挖多久啊!随便丢在荒郊野岭也很危险,万一被登山客或者钓鱼佬发现了可怎么办?科尔温并不擅长处理这些,和尸体打交道往往是芬里尔的长项。

他看着合作对象那张丑陋的死人脸,听到泳池附近传来“扑通”的水声,于是往外望去,伊卡洛斯刚刚抓了一只倒霉的小鸟,正开开心心地往嘴里塞。他突然意识到伊卡洛斯似乎也四五天没有吃新的猎物了。

他突然福至心灵,拖着这具沉重的尸体来到了泳池旁边,伊卡洛斯听到动静,于是趴在岸边看他,等他意识到科尔温拖着的是个人的时候,人鱼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震惊,转而被兴奋和愉悦所替代。

“好孩子,这个你能吃吗?”科尔温讪笑两声,“拜托了,帮我吃干净点吧,我真的不想被那伙人找麻烦……”

还没等他说完,伊卡洛斯就一把抓住那具尸体的脚踝拖入水中,大快朵颐了起来。

科尔温见他真的吃,于是悠哉悠哉地搬了张躺椅躺在了泳池旁边,长长地舒了口气,颇有种度假般的氛围。

坦白来讲,看伊卡洛斯吃鱼和吃人是不一样的。虽然他吃鱼的样子很凶残,但毕竟那只是鱼,和看一只猎豹捕杀一只羚羊幼崽没什么区别。但是当亲眼看着他撕开人体组织、吃下鲜血淋漓的内脏、将人随意地撕碎时,所带来的冲击还是巨大的。还好科尔温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虽然他的专长是与冰冷的药品器械打交道,但年轻的时候这种场面也没少见识,因此只是感慨了一下“还好吃的不是我”就继续翘着二郎腿观看。

人鱼一口气将那个矮小的男人吃了大半,剩下的怎么也塞不进去,好在剩下的人体组织也看不出来人形,科尔温给他换了水,又搬来娜塔莎之前买来的水上观赏植物铺在池子里,发现伊卡洛斯围着那些花卉好奇地游来游去消食,这才满意地拍拍腿,准备离开院子。

伊卡洛斯察觉到他离开的意图,于是扒在池边用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科尔温一摊手,“看我干什么?一个人都不够你吃?”

伊卡洛斯没听懂,他只是歪了歪头,随后突然一撑池壁跃上了岸,尾巴在地面一拍一拍,随即撑起上半身,朝他靠近了几步。

“好像一只海豹,”科尔温评价道,说完被自己逗笑了,蹲下来摸了摸伊卡洛斯的脑袋。这家伙现在已经完全不排斥他们的触碰,甚至还很享受这份亲昵,想必已经把他们当成了可靠的同伴,“下次有机会再给你带。”

然而科尔温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伊卡洛斯蹭着他的手心,下一刻将脸颊贴上了他的手臂,随即舔了舔他的肘窝。一开始科尔温还以为他是闻到了自己残留的血腥味,亦或者残留的兽性还没有消退,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谁知伊卡洛斯拉着他的手臂,进一步和他贴近,将自己赤裸的上身送了过去。壮硕而光滑的鱼尾贴上他的大腿,又用末端纤细的部分缠绕了一圈。

这姿态不像是捕猎,科尔温于是弯下腰,掐着伊卡洛斯的脸颊左看右看,他没有丝毫的抵抗,只是眼睛亮亮地盯着他,只看出这条鱼大概率是在卖萌。

估计只是吃饱了心情好。科尔温这样想着,顺着人鱼的意思抱了抱他,谁知道他就着在他怀里的姿势翻了个身,躺在了他的大腿上。

科尔温挑了挑眉,借机欣赏起人鱼漂亮的脸和流畅的肌肉线条,他的人身部分大多数摸上去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只是皮肤更为光滑细腻,能看出来身上有一些打斗的痕迹,但是早就愈合得几乎看不清疤痕,而手肘等关节部位则会有细密而坚硬的鳞片作为保护。到了小腹以后皮肤部位则逐渐与鱼身相连,这附近的触感很微妙,他一摸上去伊卡洛斯就微微地扭动身体,再往下……

科尔温愣了一下。

平时闭合的部位鳞片向外分开,露出了人鱼的生殖腔口。

他这才意识到人鱼是在向他求欢。

人鱼并没有固定的性别,平常生殖腔口是完全闭合的,阴茎也收回在体内。人鱼的习性根据海域和地区大不相同,求偶文化也相当丰富。比较温和的人鱼会采取送猎物或者饰品的方式讨取对方的欢心。有时候是将捕猎到的食物分给对方,有时候是大型鱼类的牙齿、亦或者是人类身上的骨骼。这些东西都可以证明自己是一条强壮的人鱼,有时候他们会在脖子上佩戴一串串的颈饰,用这些纪念品串联起来,彰显自己的强大。而求偶成功以后双方会自行商议由谁来承担生育职责,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会选择轮流怀孕,以减少彼此的负担。

也有些人鱼就凶残得多。他们通过决斗的方式来行使交配权,打输的就会被强行交配,沦为胜利者的所有物。当然,也不是打赢了就一定会成为雄性的角色,有些人鱼会要求对方承担雄性角色的同时承担捕猎责任,总之全听胜利者的摆布。有些深海的人鱼保持着这种习性,由一条人鱼和其配偶们组成,占领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来一个打一个,直到原先的首领被打败。继任者要想继承原先首领的伴侣,则需要重新将他们打败才能继续将他们收入囊中,当然,有时候为了省得再被打一顿,比较孱弱的人鱼也会主动地委身于新首领之下。

虽然科尔温没三观、没道德、没底线,但是操一条鱼还是让他受到了一点冲击。他先试探性地摸了摸,人鱼没有反抗,让他确定了这家伙就是这个意思。他又伸了一根手指进柔软的腔室,和人类的不一样,腔室里面柔软而顺滑,但仍然热情地吸吮着他的手指,身体内部的体温比起人类来说有些微凉,就好像……好像在夏天躺在软乎乎的水床上。

科尔温咽了口唾沫。

好像操鱼……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