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科尔温看了看它的尾巴，“感觉它的攻击力还蛮强的，也不知道这玩意的智商怎么样，能不能沟通……先绑上比较保险吧。”

芬里尔点点头，麻利地从工具箱里找出绳索绑上这家伙的双手，就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间，人鱼睁开了双眼，随即毫不留情地张开嘴咬上了他的胳膊，芬里尔疼得大叫一声，宛如被一只庞大的恶犬撕咬，他不敢轻举妄动，科尔温眼疾手快地拿出工具箱里的电击棍，人鱼受了疼松开了嘴，却仍然发出威胁的嘶吼，企图甩动巨大而有力的尾巴攻击眼前的家伙，芬里尔立即躲开，它便甩出了浴缸，在湿漉漉的瓷砖地面弹动。

看得出来它此时此刻处于应激状态，警惕着不允许任何生物的靠近，但它也很虚弱，跃出浴缸以后就几乎没什么额外的力气反抗，只知道用蓝眼睛凶狠地瞪着他们，露着獠牙，毫无疑问，如果它是全盛状态，完全可以把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撕碎。

芬里尔和他周旋几圈，随即突然上前将他压制在地，它发出几声诡异的尖啸，但最后还是被绑上了双手。他做完这一切也没有力气重新把人鱼扔回浴缸了，只能喘着气道，“还挺凶。”

“那可不，”科尔温悠哉悠哉地用关掉电流的电击棍又戳了几下，换来人鱼的嘶吼，“生龙活虎的。”

娜塔莎上前帮芬里尔处理伤口，“看上去很难处理啊，怎么才能让它安分下来？”

科尔温嗤笑一声，“打一顿再饿几天，我不信它不老实。”

它的目光警惕地在几人当中游离，看上去似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感觉到科尔温来者不善，于是威胁般地发出几声“嘶嘶”的声音。

“我猜它冻坏了，”娜塔莎凑上前去，无视了它的张口低喝，摸了摸它的脑袋，“先关一晚上再说吧，我们今天就只用另一间浴室。”

另外两人顿时同意了她的说法，芬里尔被狠狠咬了一口，眼下再也不敢靠近，科尔温见没得玩，也悻悻地离开了，只剩下娜塔莎无视人鱼不断的挣扎和威胁，又是摸尾巴又是捏胳膊，不过她还是小心地避开了人鱼的脸颊，生怕被它也咬上一口。

最后她心满意足地拔下来一块本就松动的细小鳞片，笑眯眯道，“晚安啦，小人鱼。”

人鱼于是一口咬下了她的一截衣袖。

第二天的时候芬里尔和科尔温都不敢去探望这条凶残的人鱼，只开了一条缝默默地观察。他似乎一晚上也没扑棱回浴缸里，而瓷砖上的水差不多早就干涸，有些奄奄一息。娜塔莎淡然地走了进去，这时候人鱼已经没有力气朝她吼叫了，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但眼睛里还满是警惕。

娜塔莎叹了口气蹲下来，“等会我们会把你塞回水里，你不要攻击我们，好吗？”

人鱼抬头看着她，没有丝毫回应，娜塔莎于是直接上手抬起了他的上身，人鱼挣扎了一下，但竟然没有反手咬她。科尔温和芬里尔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尾巴，几人齐心协力将它放回了水里。他立即扑腾了一会，好一会才从水里探出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们。

科尔温“嚯”了一声，伸手要去摸它的脑袋，“这不是听得懂人话呢吗。”

只不过那只手还没碰到，人鱼就张开了嘴露出獠牙，科尔温又咻地一下缩回去了。

在那之后，人鱼便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既不在浴缸里扑棱，也没有再试图跑出浴缸，即使是娜塔莎从市场买来一条大鱼扔在它面前也无动于衷。但是不难看出它已经很饿了，兴许好几天没进食，却仍然保持着警惕。芬里尔完成了白天的任务回到小屋，那条鱼还是安静地躺着。

“为什么不吃？再放就臭了，”芬里尔嘀咕道，“又不会毒死你。”

在他捡起这条鱼的时候人鱼似乎动了一下，想守卫自己的食物，但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做，芬里尔对着一条死鱼和活鱼大眼瞪小眼半天，试探着道，“要不我咬一口给你看看？”

他不确定人鱼是不是这个意思，但还是傻乎乎地意思意思牙齿碰了一下这条鱼。他可不敢真吃，毕竟这是生的，他给人鱼展示了一下以后就重新扔给了它，它看着鱼被扔进浴缸，沉下去又浮起来，最后还是探出头大快朵颐了起来。因为双手还被绑着的缘故，它吃得格外凶残，芬里尔被它吓了一跳，但是蹲下来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不到三分钟，这条鱼便被它吃得一干二净，芬里尔暗自咋舌，比划了一下这条鱼生前的大小，估计都够他们三个人吃了。

吃饱喝足后的人鱼似乎心情很好，不再一个劲地把自己的脑袋塞进水里，而是趴在浴缸旁边好奇地打量他，芬里尔唯唯诺诺地靠近，他其实眼馋娜塔莎那样摸来摸去很久了，想摸又怕被咬，谁知人鱼突然往前一跃，把脑袋枕在了他的胳膊上，芬里尔吓得想要撒手，人鱼却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伤口。

触感很奇怪，人鱼的舌头滑滑的，在舌尖还有些轻微的分叉。他胳膊上的伤口还挺深，因此到现在还有轻微的血腥味，人鱼舔舐掉他的血珠，然后抬起头用澄澈的蓝眼睛看他，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人鱼在讨好自己，他不由自主地出了神，眼前只倒映着莹莹的蓝……

“发什么呆呢？”

科尔温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芬里尔清醒过来，注意到人鱼已经对着他露出獠牙，差一点点就能咬下他一块肉。感受到他脱离蛊惑，人鱼有些遗憾地放开了他的手臂，看向科尔温的眼神也有些不满。

芬里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不是在讨好自己，只是单纯地被血腥味所吸引，企图发起一场「捕猎」。

科尔温倚着门框好笑道，“怎么了，现在知道怕了？刚刚你差点被它吃了知不知道？”

“我以为它吃饱了就不吃我了，”芬里尔嘀咕道，“海里好吃的东西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吃人？”

科尔温反问：“你陆地上好吃东西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吃海鲜？”

芬里尔撇撇嘴，暂时不敢再靠近它了。

接下来几天都是娜塔莎在负责喂食，它对娜塔莎的态度也就逐渐软了下来，甚至可以摸它的脸颊和脑袋，即使轻轻拔下来一小块松动的鳞片也只是不满地用尾巴甩她一身水，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但如果芬里尔和科尔温（尤其是科尔温）来摸，它仍然会龇牙咧嘴，让芬里尔很是郁闷。

他决定做些什么，当娜塔莎说今天她有个任务没法回来的时候，他那种“想做些什么”的冲动达到了顶峰。为了和人、啊不，和鱼搞好关系，他去市场买了一桶鲜鱼，活蹦乱跳的那种，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活鱼肯定比死鱼好吃。他提着一桶活鱼进浴室的时候，他明显看到人鱼的眼睛亮了一下，拖着硕大的尾巴费力地在浴缸里转了个圈，趴在浴缸旁边期待地看他。

他先试探性地扔了一条，人鱼看上去想接，但因为无法伸出双手而落了个空，最后勉强用嘴叼住，只见它牙齿一凛，咔嚓咔嚓两声，那条可怜的小鲫鱼就被他咬碎吞下了肚，只留下血迹和细微的鳞片停留在嘴边。凶残的吃相让芬里尔又有点害怕又有点喜欢，他把鱼倒在瓷砖上，嘴里一边念叨着“你不要咬我你不要咬我”把人鱼从浴缸里拖了出来，然后解开它手臂的绳索，看着它在地面狼吞虎咽，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这才松了口气，掏出早就准备已久的工具。

人鱼立即警惕地看着他，芬里尔安抚了它两句，随即走向了淋浴区。他用软塞堵住了下水道，随即从门外搬来事先准备好的砖体、瓷砖、热熔胶等物品，把整个淋浴区围了起来，也就形成了一个更大、更深的“浴缸”，随即打开水龙头往里面蓄水。人鱼风卷残云地吃完了食物，好奇地看着他忙前忙后，倒也非常安静，好像知道那是为他做的一样。完工以后非常顺从地爬了进去，激起“噗通”的水声。

虽然这个区域同样不大，但足够它转向和摆动身体，它立即游了个小小的来回，双手扒在墙体的边缘冒出个头来。

芬里尔其实有点紧张，他抬头看着人鱼，人鱼看了他好一会，突然笑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人鱼又蓦然钻进了水里，不愿意再出来了。

原来，人鱼也是会笑的啊。

番外 大海是什么颜色（2）

“所以就决定是这里了吗？”

娜塔莎“嗯”了一声。

科尔温耸耸肩，“虽然我对这几个选址都没意见，但为什么最后决定是这个？”

芬里尔眼睛亮晶晶地，“因为这里有个大泳池啊！”

前段时间他们三个人联合起来干了一票大的，但在分赃问题上出了点分歧，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干得最多、值得分到更多的钱款，吵了半天几个人决定把这笔钱充公――离开这座租来的平房，一起购买一栋郊外的别墅。

当然，他们没钱买在市中心，也不敢买在市中心。娜塔莎是一个以猎杀为乐的狙击手，比起拿到钱的那一刻，她更喜欢目标被一枪爆头的感觉；芬里尔是一路混上来的街头混混，一开始只是要债、护卫、打地下擂台，现在已经升级成为了专业打手，花钱就能买他为你寻仇、杀人、埋尸；科尔温则是个愉悦犯，擅长各种走私和地下交易，娜塔莎的枪械和子弹大多来自于他，他也为芬里尔提供客户，这两人大多数时候会保护他的安危，以防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被仇家找上门。

他们的“业务”越干越大，出租屋已经不能成为有利的据点，因此他们选中了一栋荒郊野岭的别墅，不开几十公里的山路根本找不到，周围也没什么人烟，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至于那条人鱼，因为还没有到达拍卖会的时机，眼下在他们的平房住了一个多月，现在居住环境也晋级为了大泳池，它刚入水的时候直接高兴地游了十几个来回，肉眼可见地兴奋。

芬里尔蹲下来，“话说，我们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真打算取名？”科尔温抬了抬眼，“取名以后可就有感情了，别到时候不舍得卖。”

“不用取，”娜塔莎也跟着俯下身，“它有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