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凝倒也坐得端正?,笑吟吟说道:“嬷嬷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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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你下了?车,也不能只?躲清静,须得同车夫一块推下车,咱们也好?早些赶路”
柳嬷嬷一顿,怎得,这还跟她摆起?主子的身段了??
青凝见她神色不悦,又笑道:“嬷嬷何故摆脸色?我今日既去了?庄子上,日后少不得要嫁给那李家大郎,听?说夫人这位侄子日后可是要当将军的,我一介将军夫人还指使不得你?”
这还没嫁过去呢,竟如此嚣张起?来,待日后真成了?将军夫人,指不定要怎么着呢。
柳嬷嬷冷笑:“这将军夫人可是还远着呢,就怕娘子你有福没命享,老奴瞧你也不必在这车里端坐着了?,赶紧的下车同那车夫推车去吧。”
说完劈头?盖脸扔给青凝一件蓑衣,不待她穿上,便将人推了?下去。
今日走的这条路,原是条官道,只?是上个月雨水大,山洪冲毁了?路面,导致这路坑坑洼洼,不太好?走。
也亏得这会子雨势已渐小,青凝只?管神色不耐的躲在大树下,被柳嬷嬷剜了?几眼,依旧惫懒的不肯动?,可她的指尖却深深嵌进了?掌心,透过这绵密的雨声,她在听?远处的车马声。
远远的,似乎有马蹄声,被遮在了?这茫茫雨水中。
车夫同那位小厮打了?个滑,正?爬起?来去继续推车,却听?车马呼啸,一辆轻便马车便出现在了?细雨中。
这段路不甚宽广,崔家的马车正?陷在路中间,那辆轻便马车便放缓了?速度,打算从一侧穿过。
就在马车从青凝身侧行过时,青凝忽而张开手臂,拦在了?马车前。
那车上的赶车人将斗笠一掀,露出冷峻的一张脸,正?拧了?眉要发火,却在看清凝的相貌后顿了?一下。
青凝也顿了?一下,竟然是他,崔凛身侧的那位侍从-云岩。
青凝忽而不管不顾,几步跑过来掀开了?车帘,果然看见了?车内端坐的崔凛。
裹挟着雨水的冷风吹得青凝瑟缩了?下,她仰头?去看崔凛的脸,忽而破涕为笑,倒像雨天?里见着了?阳光,扬声喊了?一句:“表哥。”
按理说,青凝确实可以唤崔凛一声表哥,只?碍着身份,青凝从未这样叫过崔凛,这还是头?一回,她这样亲昵的唤他。
声音软糯糯的,倒像是带着一份可信任的依赖,崔凛长睫微动?,就听?她又道:“今日幸得碰上表哥,四夫人要送我去庄子上,可惜马车陷进了?泥水中,一时半会推不出来,这会子风急雨大,表哥让我进去避避雨吧。”
语调了?带了?点央求的娇憨,闪着殷切的光,看住崔凛。
柳嬷嬷吃了?一惊,实是没想到在这路上会碰见世子,她忙不迭的去拉陆青凝:“老奴见过世子,眼见着马车就要推出来了?,老奴跟娘子身上都沾了?雨水,哪儿?能再去麻烦世子,凭白玷污了?您的车厢。您是有公事在身的人,耽搁不得。”
柳嬷嬷说着,便手下用力,掐着青凝的胳膊往外拉,青凝却死死扒住车门?,一错不错的看向崔凛:“表哥,外头?太冷了?。您让我进去躲一会子吧。”
因着方才跑的急,此刻她身上的蓑衣斗笠都跑丢了?,风雨中,细骨匀婷的身子微微发颤,仰起?的小脸上混着雨丝,朦胧的娇媚,只?管殷殷的看着他,可怜又可爱。
在这目光中,崔凛眉宇轻动?,忽而唤了?一声:“云岩”
云岩闻声自去放下车凳,青凝挣开柳嬷嬷,飞快的上了?车。
及至车帘放下,隔开了?柳嬷嬷那张脸,青凝这才微微垮下腰身,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从今早到现在,她也未曾哭过,此刻不知为何,竟觉筋疲力尽,泪珠一颗颗滚下来,止不住。
“你.....”崔凛罕见的主动?开了?口,只?将将一个你字,便又停住了?。
青凝忙拿帕子去擦眼泪,只?是摸出帕子才觉出,这帕子也是湿的,便任由那泪珠挂在脸上,仰头?问:“表哥可是要去乌程?”
从这条官道出来,是往南的路线,她想起?前几日在藏书阁恰巧听?他提起?乌程,便大胆做了?个猜测。
见崔凛一时没作声,青凝便心知她这是猜对?了?,她伸出凝白的手,下意识抓住了?崔凛的浅云衣摆,这衣摆抓在手里,空落落的心才似乎有了?一点点着落。
小女娘祈求似的低语:“表哥,你捎带我去乌程吧。”
这要求,颇有些越矩了?,崔凛骨节分明?的指将那节衣摆一点点拽了?出来,声音有些冷清:“乌程路途遥远,我本是公办,不方便携带陆娘子。”
这会子,马匹嘶鸣,陷在泥泞里的马车已被推了?出来,柳嬷嬷在外面摧:“陆娘子,马车已齐备,咱们也该上路了?。”
见崔凛丝毫没有留她的意思,青凝指尖落空,又去攥自己的衣摆。
柳嬷嬷摧的更急了?:“陆娘子,快下车来吧,勿要再叨扰世子了?。”
那串泪珠又要往下落,青凝有些慌乱的倾身,忽而凑近崔凛耳边低语:“表哥,当年我曾多次随爹爹去往乌程,对?乌程也算有几分熟稔,你若携带我去,指不定对?你有几分助益。”。
此刻她浑身湿透,檀唇色的薄春衫贴在身上,玲珑有致的身段便尽数显了?出来,雨丝混着泪珠,沿着她的下颔,流至白皙修长的颈,再沿着凝白的颈,没入了?隆起?的胸襟。
为着轻装简行,这马车本就不甚宽阔,她这一倾身,便轻轻蹭到了?他的手臂,一同侵过来的,还有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清甜之气息。
崔凛本能的往后靠了?靠,却见她说完又退了?回去。
崔凛还在想方才她的话,目光落在青凝身上,又很快移开了?,手臂上似乎还留有方才的绵软。
他忽而蹙眉,将手边的披风扔给了?青凝:“穿上。”
青凝在这语气里听?出了?催促之意,便乖顺的将那件披风裹在了?身上,有浅淡的冷梅香,想来是他的。
她小心翼翼去瞧崔凛的眉目,见他未再说让他下车的话,忽而展颜笑起?来。
明?明?眼里还有蒙蒙的雾气,那滴泪还在眼角将落不落,却一下子又迸出光彩来,虚虚对?着崔凛拜了?一拜。
拜完了?,听?见柳嬷嬷还在摧,青凝裹着那件披风,打起?车帘,对?柳嬷嬷道:“劳烦嬷嬷回去告知四夫人一声,就说我这几日要随世子出一趟公差,只?能回来再给她谢罪了?。”
她说完也不待柳嬷嬷反应,一径放下了?车帘,倒把柳嬷嬷气了?个倒仰。
只?柳嬷嬷并不信世子会携她去公干,世子这样的人,又岂会因女眷而耽误公差。她缓了?口气,欲要斥责她,云岩却一甩缰绳,飞奔而去,倒甩了?柳嬷嬷一身的泥点子。
直到柳嬷嬷的影子渐渐成了?一个黑点,青凝还是有点发颤,大抵是心有余悸,眼角的泪终于啪嗒一声落了?下来,恰巧滴在崔凛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