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她还记得崔凛喜净,生怕他厌烦,又让她下车去,青凝下意识便拿起?帕子,要去擦他衣角上的那滴泪,倒忘了?这帕子是沾了?雨水的。

就在那帕子要落在浅云织锦袍角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而伸出来,握住了?她的。

那只?手修长有力,握住她纤细的指,她便分毫动?弹不得,青凝疑惑的抬头?,见着崔凛眼底嫌弃的光,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嫌弃这帕子脏。

那只?带了?薄茧的手一触便离,青凝脸颊微红,有些讪讪的收回了?手,余光里瞧见他拿了?干净的巾帕正?擦手指。

崔凛不是个多话的人,青凝又生怕惹他厌烦,两个人在这狭窄的车厢内便有些无?话可说,好?在云岩驾车既稳又快,在天?擦黑时分便进了?驿站。

这间驿馆处在京城与涿鹿县之间,是个小驿馆,统共没几间房,让青凝惊喜的是,崔凛竟给她订了?一间上房,虽说房间简陋,却是备有热水的。

这一日受了?许多惊吓,她濡湿的衣裙还贴在身上,便关好?房门?,痛痛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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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了?个澡。

只?洗完后才发现,她没有替换的衣裙,犹豫了?半天?,便在贴身的小衣外裹了?崔凛那件还算干爽的氅衣。

青凝挨上床的时候还在想,明?日要是这衣裙还不干,该如何上路呢?只?她头?脑昏沉的很,来不及多想便沉沉睡去。

青凝再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上,面前是一张陌生的妇人面孔,见着她醒来,低低惊呼了?声:“娘子,你可算是醒了?。”

青凝身子发沉,靠在车壁上疑惑的瞧她,那妇人便自报家门?:“娘子唤我云娘便好?,我去岁随夫君来京中探亲,正?欲返回金陵,谁想今日一早碰见你高热昏厥,这驿馆里连个女差也无?,外头?那位郎君便央我照料你一程,我到金陵便下了?。”

昨日淋了?雨,青凝夜间便有些发烧,今早云岩去唤她启程,却是怎么敲门?都无?人应,恰巧碰上了?云娘,便央她去青凝房中瞧一瞧。

云娘的夫君行商,云娘惯常跟着夫君走南闯北,也多少会些医术。她进去一摸这娘子额上发烫,呼吸不稳,便知是染了?风寒。崔凛予了?云娘些银子,要她随行照料青凝一程,到了?金陵便可自行归家。

青凝点头?,掀起?车帘望了?一眼,便见着了?骑在马上的崔凛,他今日着了?一身玄色骑装,宽阔的肩背,劲瘦的腰身,一双修长的腿牢牢蹬在马镫上,英姿勃发的飒爽。

青凝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崔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似是有所?感,转头?睇过来,便捉到了?青凝审视的目光。

青凝一愣,赶忙放下了?车帘,她忽而想起?自己昨日是贴身裹了?崔凛的氅衣,她的肌肤上似乎还有他衣衫上冷梅的香气,若是被他瞧见了?......

青凝有些别扭的脸热,想了?想,委婉的问:“云娘,我昨日上车前,你可是已替我换好?了?衣裙?”

“自然,你那衣裳还未干透,郎君们急着赶路,我便先拿了?自个儿?的衣裙替你换上了?,娘子将就穿......”

云娘顿了?顿,有些话没往下说,她今日一进门?,见着小娘子的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倒先低低惊呼了?一声。

崔凛听?见这一声惊呼,便转身进来了?。他的目光落在青凝的面上,顺着脖颈往下,便见她紧紧裹了?他的氅衣,衣襟内露出清晰的锁骨,是贴身裹着的。

年轻的郎君目光移开,很快出来了?。

青凝听?她如此说,倒将一颗心放下了?,既然上车前她是换了?衣裙的,想来崔凛也未看到她贴身裹着他的衣衫。她只?是恼恨自己不争气,给崔凛添麻烦了?。

马车日夜兼程,很快进了?金陵地界,青凝吃了?云娘配的几副药,已是渐渐好?起?来。云娘便在金陵城边下了?车。

再一日,进了?乌程,马车停在了?一处青瓦白墙的府邸前。

这一路上青凝坐车,崔凛一直是骑马,青凝生怕他是嫌她麻烦,这才不愿与她同坐。谁知,这马车一停,青凝正?撩起?帘子探看,却见崔凛朝着他伸出了?手。

他的目光柔和,着了?一件影青的直?,站在车前芝兰玉树般,青凝一时不明?白他的用意,犹豫了?好?半天?,才试探着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小心翼翼下了?车。

她站在他身侧,听?见崔凛低低的嗓音:“在这乌城,没有忠勇候府世子崔凛,只?有前来赴任的税课使谢怀安。谢怀安-显庆五年的解元,一介布衣,孤身云游,身边唯有一妹妹,名唤谢怀瑾。”

青凝忽而明?白过来,崔凛为何如此轻易被说动?,愿意携她南下,除了?她向他低语的那几句,各种缘由便在这谢怀瑾身上了?。

青凝仔细瞧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崔凛今日的这件影青直?,乃是葛布所?制,通身素净的连块佩玉也无?,确实是寻常书生的装扮。只?是......只?是他站在那里,自有一身矜贵的气度,是以方才青凝第一眼瞧见他,倒忽略了?这衣裳。

青凝暗自心道,这说出去谁信呀,崔凛这样谨慎的人,竟也会如此疏忽吗?好?在她身上是云娘的旧衣服,倒能看出几分落魄之像。

前头?守门?的小厮已进去通报了?,不多时,一个老仆自角门?迎了?出来,对?着崔凛作揖:“谢郎君竟来的这样早,比原定早来了?两日,快快请进吧,大人已在厅堂候着了?。”

进了?月洞门?,青凝才从老仆的口中大抵猜到,这宅子的主人乃是乌城的县令,名唤王禄川。

王禄川原是王禄和的堂弟,前几年乌程王家已全部迁往了?京都,只?留下了?王禄川留在了?原籍。

这间宅子与县衙是连在一起?的,往常在官府办公,北边三门?之后便是县令的住所?,从这角门?进来,穿过月洞门?便是居所?的正?厅。

王禄川已侯在了?厅前,远远见着了?崔凛,先出了?声:“谢解元一路辛苦。”

出乎青凝的意料,这王禄川竟是位年轻郎君,瘦高的身量,相貌清秀,听?声音也无?甚官架子。

走得近了?,崔凛回礼:“谢某见过王大人。”

这还是青凝头?一回见崔凛向他人行礼,她转眸瞧他,却见他面上虽恭敬,眉眼间那一丝冷傲却散不去,实在不像个寻常书生。

她挑了?挑眉,果然见那王禄川也愣了?一下,对?崔凛露出打量的神色:“你......你便是从盐城来的谢怀安?”

崔凛依旧不卑不亢的神色,从怀中掏出一封引荐信:“是,谢怀安携舍妹来赴任,多谢大人信任,委谢某以重任。”

这税课使并无?品级,地方县令可自行提拔,乌程县自一年前上任税课使暴毙后,便一直未有新人接替。眼瞧着一直空缺也不是办法,王禄川的一位同窗好?友便向他举荐了?谢怀安。

王禄川仔细看过了?那封引荐信,也未再说什么,将人引进了?正?厅。

小厮上了?茶,王禄川饮了?一口,这才道:“怀安,你在这乌程既无?宅子,便暂住在这府衙吧。这府中只?我跟家妹两人,皆住在前二进的院子里,你们可留宿后院。”

这说话的当口,青凝忽而听?见屏风后一阵细微的闷咳声。

王禄川忽而变了?脸,嘱咐身旁的小厮:“去,给娘子温一盅川贝雪梨汤。”

说罢他又站起?来,急匆匆往屏风后去了?,少许转出来,才道:“几位莫笑话,家妹染了?风寒,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发闷,我这才带她出来见客。”

原来这位王大人也有位妹妹,兄妹感情?还这样好?,青凝暗暗记下。

说了?几句话,茶水也饮了?一杯,王禄川便站起?来,带着他们往外走:“我还有别的公事,谢兄便让孙官家先引你去后院安置吧,待我回来再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