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反倒恼羞成怒起来。一个男的花心思接近她,不图和她好,还能图什么?总不会是想建立纯洁的友谊。她带着这股郁气,穿戴好装备就往上爬,爬不了多高就悬在那儿,动弹不得。孟深还没上去呢,叉着腰,看着她咧嘴笑。救命救命,怎么会这么可恶。露露感觉自己十足狼狈,她闭着眼往后倒去,孟深上前一步,搭住她的后背,他一站稳,马上客气地收回手去了。

孟深攀岩,一开始选简单的区域,习惯了就开始往高处、难处爬。露露坐在底下,抱着胳膊看他,等他摔死了自己好打110。但是孟深一直爬到最高的地方,她又觉得有点害怕。她老觉得这人不太靠谱,下一秒就会解掉安全绳跳下去。孟深喊道:“很好玩啊。”

露露也喊:“你下来吧!”

“你怎么像我弟一样,”露露焦虑道,“真让人操心。”

孟深喝光了一瓶功能饮料:“你有弟弟?”

“是,读书呢,高三了。”露露说。

孟深眨了眨眼。露露没再多说,他已然领悟到什么。无非是那样常见的家庭关系。孟深犹豫了一下,忽然没法开口了。

露露却说:“你不是有事要说?别卖关子了,想我干什么,直接说。”

45

孟深说:“你有选择的权利。”

“说得一套一套的,”露露冷笑一声,“你告诉我你是个基佬也就算了,还要我毁了我的长期饭票。”

但是露露攀岩很累,她没力气生孟深的气了。孟深说话的样子很难过,原来他真正难过起来是这样的。露露问:“你为什么不报警?”

“等时机成熟,我会报警的,”孟深反问,“你不会感到愤怒吗?他说不定也偷偷拍了别人。”

“说到底,这都是你自己的猜测,你没证据,”露露冷静下来,“说不定根本没这回事儿,是你仇富所以编的呢。”

“别说,我还真有点仇富。”孟深长舒一口气,这些天来,他第一次把这件事完整地倾诉给一个人听,单是如此,已经让他有种从暗室中扒出一点天光的感觉。

露露冲了个澡,换衣服,提包走人。她走回去的时候,孟深没有拦住她,没说“我请你吃饭”,没说“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孟深这人有点怪的,他好像从来学不会如何挽留人。晚上,露露一个人在公寓中,冲蛋白粉喝,恨恨地啃着黄瓜。房间里安静得吓人,露露四下张望,头一次冒出一个念头:是不是在哪个角落,真的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露露掏出手机,搜索查找房间内摄像头的方法。她关掉灯,打开手机照相功能,在一片黑暗中扫视。有人说,如果能看见红色的小点,那就是针孔摄像头。但是什么也没有。露露举着手机,小心地在房间里游走,久违地感受到这房子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陌生。忽然,她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床上,把她吓得后背沁出汗水。打开灯,原来是她的毛绒鲨鱼掉到了地上。不说这一下她倒是醒了过来,嘲笑自己,因为孟深说了几句无凭无据的话,自己就疑神疑鬼起来了。

过了两天,平以杉来找她做爱。平以杉看起来心情不佳,他很抗拒出国,仍然在负隅顽抗,被父亲大骂一顿。他的父亲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权威。平以杉让露露脱掉衣服,自慰给他看。这是平以杉的癖好之一,露露在心里骂过他,这么爱看人diy,怎么不干脆看av算了。但这样也有好处,自己取悦自己总比在别人身体下面装高潮来得容易。

露露张开双腿,用手指拨弄自己的阴部,另一只手揉搓乳房,绵长地呻吟。平以杉直勾勾地盯着她,像班主任冷静地检视差生的考卷。你妈的,再这样下去,老娘都要性冷淡了。露露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仍然敬业拖长了声音,手上的频率加快,熟练地等待高潮来临。平以杉却忽然按住了她的手腕,说:“你这样不对。”

“嗯……什么?”露露被自己弄得不上不下的,难受,没反应过来。

“你不要……不要这么放荡。”平以杉说。

露露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凭空扇了一巴掌。她站起来,要去浴室清理自己。平以杉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怀里,抱歉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反正平以杉也看不见,露露痛快地翻了个白眼。钱难赚,那什么难吃。露露委屈地说:“平少,你这样弄得我好难受……”

露露刚打算着引着他赶紧上完床算了,平以杉一下子把她按倒在床上,在她的耳边问:“我可以从后面吗?”

露露发起抖来,她勉强笑着说:“我没有做准备呀,这样很脏的……”

“没关系,我会戴套。”平以杉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的腰按在床上。露露浑身的血都凉了,平以杉的礼貌完全是豺狼的礼貌,他甚至连扩张也不准备做。露露本能地挣扎起来,一只手举起来,在平以杉脸上落下一巴掌,平以杉愣神之际,她翻身而起,冲进浴室锁上了门。

这下可完了。露露站在淋浴下,冷水把她浇得透湿。能做吗?也不是不能,但她怕得病。说得好听,什么戴套,以前做到一半就扯掉也不是没有过。可是得罪了平以杉,出门是不是就要收拾行李了?自己花人家的钱,住人家的房子,还下人家的面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露露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行动了起来。她从浴室出来,一丝不挂地望着平以杉。平以杉正在抽烟,看见她这幅样子,短促地笑了一声。露露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他:“对不起,平少……我之前没有做好准备。”

“现在就做好了?”平以杉把烟吐在她脸上,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烟,很辣。他用目光示意:“可是我已经没兴趣了。”

露露深吸一口气,顺从地蹲在地上。给平以杉含的时候,露露的脑子却漫无边际地想到许多别的事,她想起孟深指导她说台词:“人一生,为什么只能爱一个人?”孟深说虽然是勾引,但说出这句话时,她的角色心里其实有种隐隐的骄傲,一种优越感。她觉得一生只爱一个人,是非常可怜的事情。她没意识到自己做的这些事都是对自己的物化。

露露心酸地想,她真的没意识到吗?就像一些人被强奸后为了不使自己更难受而选择爱上那个强奸犯,她或许也只是想寻找一个让自己内心平和的通路呢?

平以杉一直没有喊停,露露整张脸都木了。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什么吞进吐出的机器。后来,平以杉射到了她的脸上。她有一瞬间的失神。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微笑,对。微笑。

露露告诉孟深,平以杉马上要出国去,等他出了国,孟深不管干什么都晚了。“走之前,他会先去一趟滨海,不知道见谁。”

孟深“嗯”了一声,露露不知道,但是孟深知道,平以杉是去探晏棠的班。孟深说:“我有东西想让你看一下,你戴上耳机。”

孟深把一个视频网址发给了露露,露露下意识点开,紧接着立刻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你干什么?”

“这个视频里的房间,你认识吗?”

露露向左看,向右看,确认没人盯着她,再次拿起手机。大概看了三秒钟,她按灭屏幕:“这是……我正在住的房间。”

那是一段性爱视频,视频中的男人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是女人拍得很清楚。露露说:“但是这个女孩儿我不认识。”

露露不认识没关系,孟深认识。那是孟深用路橙的照片找人在网上比对找到的,找了很久,本来没有抱什么希望。视频里的路橙看起来一动不动,被放在床上,用手机拍摄。露露抬头看向孟深,孟深把头撇到一旁。露露笑:“装什么呢。”

“不是装。”孟深说,“本来我私自查这种东西,已经很冒犯人家了。”

“她知道吗?”

孟深摇摇头:“联系不上。”路橙回家后,断了在首都时所有的联系,孟深还在想办法找。他身体前倾,恳切道:“帮帮我。”

“我能帮你什么呢?”露露叹着气说,“我知道你心里会怎么想但是对我来说,这种自尊没有那么重要。”

“我给你钱。”

“给多少?”露露像听见了好笑的事情,先于孟深开口前否定,“得了吧,我最喜欢敲诈勒索了。你给不起。”

孟深不说话了。露露打量着他,又把他和自己的弟弟作比较。看起来好像花花肠子很多的样子,本质上还是个总爱跟自己赌气的闷葫芦。

一杯咖啡喝尽了,孟深说:“那这段时间,打扰你了。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我再想想别的办法。”他伸出手准备买单,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几道结痂的血痕。露露眼尖:“你受伤了?”

“不小心划的。”孟深客气地笑笑,付完钱,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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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深在上中学的时候,有一天,他的同桌,长得很漂亮的英语课代表,将一把很薄的小刀递给他:“帮帮我。”孟深不明所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