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却满脸泪痕地指着自己哭泣,钟权这才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床上的,他这一觉睡了多久?
“宝宝别叫。”钟权掀了被子要站起来,一看到儿子背后的男人更是怒目圆瞪,惊恐和愤怒交织在一起,恨不得现在还要扑过去再跟他打一架。
“嗯?”身边突然出现的呢喃声就让他停下了动作,他面上显出疑色,然后僵硬着扭过头,却看一个女人正叹息着从被子里钻出来,从他身边坐起来。她也正捂着额头,晃了晃脑袋,难受地从指缝间睁开眼,也猛地发出疑惑地感叹。
更不妙的是俩人现在的状态,秦泯上身都光着,那女人更是脱到只剩内衣,这样子从一张床上醒来,活脱脱的被捉奸在床。
连钟晨夕也理解了,他只是拼不出那个词,却知道这是一种多肮脏的状态。爸爸不去找他,原来爸爸是跟女人一起躺在床上。
他不再觉得头疼,是痛苦悲哀。看钟权的模样又是多么狼狈,气急败坏地要下床,可浑身赤裸,连一件像样的遮身物都找不出来。那女人也是一样,抓着被子就不放手,两个人都在找自己的衣服。从迷蒙中醒来,直到现在才发现房间里竟还有别人,女人抬头的时候才看到了秦泯,她瞬间抖得更厉害了,张张嘴刚要说话,可秦泯眼神一利,他抓住了钟晨夕的肩膀,等着他哭着扑到自己怀里。
第十八章 黑暗
钟晨夕就在他的面前走了,而钟权所有的愤怒还被身边这个奇怪的女人拦了下来,她的十指纤细,手臂白嫩,不带一点艳俗之气,她一开口,声音也平稳而有逻辑:“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等把衣服穿好再说。”
钟权咬牙切齿,被强烈的愤怒冲刷到眼前一片黑暗,刚才儿子是哭着扑到秦泯的怀里走的。他不信自己的爸爸,他竟选择跟别人走。
回想刚才秦泯的样子,就是一副得逞后的满足,他抢走了别人的儿子,他就能那么高兴!钟权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是踏入了一个深渊,这是一个局,一个陷阱,是从他踏入这个地方的第一天就开始了,要舍掉他,然后吞掉他的儿子。
钟权急匆匆地穿好衣服,偏过头一看那女人也在穿衣服,马上又转回去,急吼吼地问:“你到底是谁?”
女人也已经快速地把衣服穿好了,她刚才还很镇定,现在一看脸色其实并不比钟权好上多少,她低着头把裙子上的每一寸褶皱都整理好,也偷偷抬眼去看钟权,而后才说:“你是谁,你怎么住在他家里?”
钟权更是没好气了:“我在问你!”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就是秦泯安排的,而他也成功了,离间了他和儿子的关系。
想到儿子钟权就觉得五内俱焚,他已经穿好衣服了,更是急着就要往楼上冲,这时候偏偏又是那女人拦住了他,她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问他道:“刚才那个孩子,他真的是你的亲儿子?”
钟权两眼不错地看着这个女人,有种恐惧生出来:“他是我儿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她的口中,钟权终于知道了这个家的秘辛,但也是从一个外人口中说出来的,所以仅仅是说出了一半。秦泯是真的有个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后来也出意外死了,但他死去的不是女儿,是儿子。那个儿子叫秦星辰,是因为从小体弱,秦泯于是就很少让他出门。为此秦泯还编了一个美妙的谎言,他告诉秦星辰长发公主的故事,他让秦星辰相信自己就是长发公主,许诺只要他的头发长长了就会带他出去玩。秦星辰听懂了,他为此深信不疑,但是渐渐的也带来了一些障碍。他慢慢长大,他开始相信自己就是公主,他也像公主那样活着,他留起长发,穿起裙子,他本身就长得很秀气,这样打扮起来,论谁再看到他,也会发自真心的以为这就是一个女孩。
钟权屏息听着,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感觉到心虚,这难道就是秦泯跟儿子开始的原因吗?秦泯当着他的面承认了乱伦,连承认的时候都在说是他跟女儿,难道仅仅是因为秦星辰的身体原因吗?不是,一切都是秦泯造成的,是他故意模糊了儿子的性别,是他让秦星辰产生了认知障碍,都是他一步步引导的,他把儿子引上了乱伦的路,可为什么最后的结果会是那样,秦星辰死了,他为什么会死!
他急忙问:“秦星辰死了,他到底怎么死的?”
女人摇摇头,连她也只能说是病死的。钟权又重问:“那你呢,你又是他什么人?”
女人只是叹着气,看起来难以启齿,片刻才慢慢说:“我跟他是在互助会上认识的,我知道了他的事情。后来我们一起……又一起加入了一个教会,以为这样会获得什么救赎。”
她说的磕磕巴巴,钟权不屑道:“你们是不是加入了邪教。”
女人脸上一红,她也没否认。
是不好意思了,她快速转移了话题:“我当时也是糊涂了,人在那种情况下真的只会病急乱投医,后来,后来我有了新生活,才彻底清醒了。可是秦泯,他还一直沉浸在悲伤里,我劝了他好几次也没有用,我很担心他,就想着过来看看。”
钟权暗暗地捏紧拳头,“邪教”两个字打着圈地往他眼前晃,烙进他的心口,他再回想秦泯这段时间的种种行为,瞬时只感觉到了恐惧。他的白发,他的冷漠,他对钟晨夕的觊觎,都是来自邪教?
邪教教了他什么,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的儿子,他抢走了我的儿子。”钟权猛地越过她就要走,女人叫了一声,慌忙从背后拉住他,急着说:“你先把事情都告诉我。”
她也曾是邪教一员,她一定也知道什么。钟权心烦意乱,只能把到这来的事匆匆地说了一些,说到他本来看中的是对面的房子,可是房东却突然联系不上,中介更不是不负责……忽然间钟权沉默了下来,他的牙齿开始打颤,就在这不经意间识破了什么阴谋,看那女人也悚然不已,脸色渐渐转成了青白,钟权再也不敢耽搁,急忙往外冲,他怎么从来没有想过,中介只给他打过几次电话,可每次的语气都不对劲。包括房东,他到底去哪里了?
两个人发狂般地跑到对面,夜色又黑又沉,便是吹过来的一阵风都能让人胆寒。这种偏僻的地方,一入夜就跟进入了坟墓一般,陷在黑暗里就开始腐烂。钟权把什么礼貌规矩都抛到了脑后,赤红着眼就去砸门,没有人回应干脆就绕到房子后敲窗。他猛一肘击敲破了玻璃,把一扇窗打得破烂往里闯,那女人被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喘,见状也只能颤颤巍巍地跟着他一起翻进去。
从背后翻进去的地方是厨房,刚打破的玻璃碎了一地,钟权顺着墙去摸开关,却半点反应也没有。他跌跌撞撞的,身后倒是有一束光射过来,是那女人举着手机为他照路。她气喘得厉害,支吾着道:“家里好像没有人。”
的确,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封尘已久的霉味。钟权走出厨房到客厅,他抓过手机粗略地看了一圈,客厅里的摆设依稀还是他第一次来看时的样子,可只借着这一束光一时也看不出什么。钟权恨地抓头发,他绕过客厅还想上楼,那女人则大着胆子地喊了几句“有人吗?”钟权突然想到,当时他来房东给他介绍过,这房子还带着一个地下室。他赶紧回忆,房东是引他看过的,他看过地下室的入口,只是觉得用不上,才没有下去检查。
钟权尽量克制住身上的寒意,他抓着手机四处看了一会,凭着记忆复原来时的路。地下室的入口只有半墙高,好像屋子里所有的黑暗都覆在了这一层上,凝固成最森冷的寒意。钟权定了定神,把手机递给身后的女人,自己抓住把手一把往外拉,盖板发出了嘎吱的声音,在空旷中刺激着人的神经,而后一个黑魆魆的入口露出来,迎面冒出一股恶臭。
第十九章 腐烂
钟权被这突然的臭味熏得一晃,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这股恶臭简直让人作呕,钟权马上捂住鼻子,背后的女人直接拍着胸口要吐。那束光也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入这个深渊,从此沉于黑暗。钟权觉得恐惧,在这种环境下实在能生出各种可怕的想法。他试着往里面喊了一声,喊声回荡着下去,依然无人回应。
那女人已经生了怯意,催促着说:“还是白天再来好了。”
钟权没回答她,只是拿过手机往入口里面照,是黑到看不见底的地方,浓墨一样的黑暗瞬间就把这束光吸了进去,徒留一个黑洞洞的大口,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钟权也咬着牙想后退,而地下室里的寒意正在幽幽地往外冒,钟权忽地一凛,比恐惧更深一层的感觉,那股汹涌的臭味里另散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房东的脸突然地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伴随着那么多疑点而来,钟权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要把秦泯抓进去的念头。对,无论地下室里有什么都算到他头上,要彻底把他弄走!
“怕什么!”他自顾自地给自己打气,把秦泯弄走的想法激烈地澎湃,彻底占据了他,他扶着墙壁就往下走,女人吓了一跳,想叫他的时候都已经晚了,手机上的光越行越下,很快就隐没到了黑暗里。
钟权现在才后悔当时没有到地下室来看一眼,这样他至少知道路该怎么走。地下室的空间很大,一到下面那股恶臭就变得更加明显,全部钻进了鼻子里,再翻到胸膛里,让他当场就要呕出来。不止是恶臭,那种森冷感也更加强烈,从每个毛孔里渗进去,就让人感觉如坠冰窖。钟权拼命忍着不去捂鼻子,开始找那臭味的来源。只是这股臭味太强烈了,已经散发的到处都是,暗黄的光照在地上,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光斑,看到的是一块又一块的黑色物块,估计都是丢在这里的杂物。除了恶臭,呛鼻的灰尘味也是如影随形,皮肤上雾蒙蒙的,可能是撞上了蜘蛛网。偌大的地下室里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钟权凝神检查着,伸手去碰那些物件,越发肯定了都是些淘汰的旧家具。
他有些懊恼,已经不再觉得冷了,身上都是急出来的热汗,光投射到了墙上,他快要走到头了。钟权的脚步猛地一顿,他直觉踩到了什么,抬着脚后退的时候能感觉到脚底有股湿黏的恶心感。钟权更恐惧了,他忽然明白了这股恶臭是由什么引起的,又作呕又悚然的,底下混合的其实都是血腥味。
就剩墙边的这些黑色东西了,钟权忽然又不再怕了,一鼓作气地踹了过去。然后他知道了,这几个黑色物件是衣柜。那柜子是早几年就废弃不用的,放在地下室这么久,一踹就发出嘎吱嘎吱的松动声,摇摇晃晃不止,钟权握紧拳头又连着踹了两下,“啪嗒”一下阵响,是衣柜的门掉落了,柜门上还镶着一面全身镜,也紧跟着碎了一地。里面的东西都滚出来了,沉重地砸在了地上,带着腐烂的恶臭跟巨雾一样炸开。
又恢复了寂静,他的心跳声在“扑通扑通”地震动,钟权强忍着恐惧蹲下去,举起手机查看那堆东西,也只能用“东西”来形容它了。一团肥胖的躯干上是腐烂到根本看不清五官的脸,也不止是腐烂的缘故,想是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砸到血肉模糊,鼻子眼睛脸都烂在了一处,顺着往下看发现他胸口上还有一个深到入骨的血窟窿,只有他的四肢还是完整的,做出一个死前挣扎的姿势。
歪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这个人钟权认出来了,他就是当时的中介。他的死相比起来甚至是没那么凄惨,只是满头乌色的血迹,还剩能看得出的半张脸。
钟权死死忍住到喉咙口的叫声,他直往后退,却摔得一个趔趄,直滚到了地上。他再不敢多留一秒,爬起来就往外跑,他的感官都被那股味道搅了个稀碎,他跑得气喘吁吁,扶着墙用力往外爬,就像后面有尸体在追他。
他疯了一般冲过了楼梯,冲出地下室,跑出去了也跌撞了好几下,把自己摔得满身伤。还顺着进来时的样子,终于找到那扇破窗,他刚抓着窗沿往外翻外面就响起一声尖叫,把钟权也吓了一跳,吼道:“不要叫!”
是那女人,原来她已经先跑了出来,她本来就忐忑不安,突然看一个黑影火急火燎地冲出来又吓得尖叫不止。紧接着一束光直刺她的眼睛,是个手机扔了过来,急得不行的声音:“报警,快报警!”
“怎么回事?”
“快报警,把那个疯子抓进去!”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钟权才算是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他的脑子也终于能思考了,一定是秦泯做的,就在第一天他和儿子离开后就下手了,他杀了房东,他囚禁了中介,逼得他跟儿子不得不住进那个家。那之后他还能打通中介的手机,是了,每次他们通话的时候秦泯都不在场,也是他留着中介,就是为了后面把他稳住,这个疯子!钟权现在能想到的都是照片上的那张脸,那是秦星辰,是秦泯死去的女儿,她那张脸慢慢的跟钟晨夕重合了,一样的精致秀气,一样的讨人喜欢,而最喜欢的都是他们的爸爸。
他要抢走钟晨夕,他也要钟晨夕续上长发,穿好长裙,以后都当他的女儿。
钟权一口气不停地跑回秦泯的房子,他没有立刻去二楼,转而先进了厨房,他往台面上一扫,其余的厨具乒乒乓乓地往下掉,只抓住一把刀握在手里。钟权的面目狰狞起来,满眼的血色,里面充斥满凶光,是存了心要上去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