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女人优雅高贵的仪态已经不见,她披散着头发,被陆扬声的话激得更加生气,作势就要去抓起桌台上的烟灰缸往他头上砸。李常齐见势不对,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拦在她身前,将她手上的东西抢过,混乱之中平白挨了几下打。

别墅里充斥着杨阮的尖叫和咒骂,辛雪梅已经走到陆扬声身边,即使穿着厚底拖鞋也不过刚刚到他肩膀。

和她儿子一样高,只要自己一抬手就能够捂住他的耳朵,让他听不见那些刺耳的声音。

她抬起头来,看着陆扬声的侧脸,这边没有伤口,仍然是白白净净的一片,白净到半点血色也没有。

她知道,捂住他的耳朵,他还能看见面前想要冲上来把他再砸个头破血流的亲妈;遮住眼睛,又能听见那些连仇家也很难说出的,恶毒到极致的诅咒的话。

没用的。辛雪梅想。她拖着陆扬声的手,强行将他拽进了餐厅里头。准备好的药已经摆在桌上,她将人摁进座位里,就着纱布擦净那花了一半的脸,再用沾湿的棉签一点一点涂过脸侧那几条凌乱的伤痕。

伤口不算浅,甚至连血都有些止不住的痕迹,涂酒精上去一定很疼。辛雪梅低头看了看陆扬声,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也抬起头来,冲着她双眼发直的笑了笑。

“没事,破几天相而已,我也不是那靠脸吃饭的人。”

“夫人也是太.......”

辛雪梅最终没能说出后半句话,白色的棉絮一点点被染红,直到大半包都消失,她将准备好的纱布贴上陆扬声侧脸,往旁边为他让出离开的路。外头的声音已经消失,从门边看去,杨阮已经坐回了方才的位置,如果不是一地的狼藉和陆扬声脸上的伤,方才激烈崩坏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那样,屋子里依旧平静。

陆扬声走出去,临到关门时候被里头的人叫住了脚。

杨阮从沙发前站起来,远远朝他望来。

“明天,最后一次。去过以后,我不会再给你安排联系任何人。”

李常齐站在门口,他看见陆扬声一只眼睛被砸得已经有些微微泛红肿起,包着的纱布已经渗出些红色的痕迹。男人转过身去,神色和语气都如此平淡,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

“妈,骗我玩真的很没意思。”

“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

第7章

安简意醒的时候,外头的温煜已经快把门敲烂,差一点就快要破门而入。

他从床上摇摇晃晃爬起身去开了门,外头的人已然是一副全新的装扮,安简意从来没见过他把刘海梳上去的样子,由衷的冲他说了句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温煜心满意足地抚了抚发顶,一下子又意识到不对:“什么啊,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男朋友改签了航班,五点就能到这儿。”

“嗯,好。你跟陆扬声说了吗?”

“还没来得及,你帮我转告一声吧!”

温煜扫过一眼他身上的睡袍,将特地买回的午饭交到他手里,自己转身回了房间。安简意提着东西放上桌前,看了眼时间,不早不晚,应该没在工作,于是给陆扬声发去信息。

“时间有变,五点之前需到场。”

他想了想,又接着补充了句:“四点最稳妥。”

安简意将声音开到最大,放下手机开始吃饭。一直到餐盒见了底,回复的信息提示终于响起。他拿过来一看,陆扬声的回复简洁明了,只有一个OK的手势表情。

他知道他忙,毕竟手底下管着一整个公司,安简意想起昨天临走时候笑着同他们所有人说了再见,在转身进车的一瞬间,他透过开着的半扇窗户,看见里头的人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斜斜靠在角落里,看起来疲惫又无力。一块突兀的纱布包裹住小半张脸,安简意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陆扬声究竟去吃了怎样一顿饭,竟然一夜之间破了相。

安简意对他隐隐抱着些担忧,直到四点时候在门口看见匆匆赶来的陆扬声,两人一起进了1029大门。

温煜看起来比几个小时前紧张很多,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绷。求婚的整个流程他们都已经熟悉,从楼下到房间门口,温父温母,以及他们两人充作指引,将准备好的相册和礼物送进求婚对象手里,等到他说完准备好的话后再从房门后掏出藏在那里的礼花,由他们亲手放出。

整个仪式的流程很简单,同网上随处可见的那些vlog里形式几乎一致。但当主角变成自己,谁也会忍不住紧张。温煜坐在床头,将手捂在胸口,揉皱出一片痕迹。

陆扬声同安简意靠在门边,在察觉到身边的人第三次抬手起来看表时,安简意转身过去,问他是不是有事。

“晚上约了人谈事。”

他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那个被自己鸽了三四次的相亲对象在昨天晚上终于同他加上了联系方式。陆扬声不清楚他是否也同自己是一样被逼前来,无法预计这场尴尬的见面到底会持续多久。时间越来越晚,他思考片刻,同对面发去条消息。

“【位置分享】”

“我这边有点事,可能会有所耽搁。不如换到这里,我们可以尽快见面。”

对面很快答应下来。陆扬声收起手机,一抬头就瞧见正在盯着自己的安简意。

“你.......”

“这个。”他指了指他被纱布遮起来的小半张脸:“会不会留疤?看起来挺疼。”

方才进门时,门里人看见他脸上的东西,都问他怎么弄的,出了什么事。陆扬声没法说,他打着哈哈,三言两语轻巧地糊弄过紧张上头的温煜,注意力被转移,他们也不再关注他脸上的伤,继续期待着约定时间的来临。

安简意此刻提起,陆扬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方才在门口时,他看见自己,似乎也很惊讶,但从头到尾也没开口提过一句“为什么”。

没有世俗欲望的人,干嘛在意他会不会留疤。

“应该不会,没有缝针。”

话题再次终结,陆扬声以为就该这么结束。他松开覆在脸上的手,朝着他的方向挪了挪。

“你那个房间我定了两天,今晚可以继续......”

“胶布松了。”

凉凉的掌腹轻轻擦过他的眼睫,陆扬声忍不住颤了颤眼睛。带着黏性的胶带撕拉着敏感的面部皮肤,留下一道泛红的痕迹,安简意不敢用力,他只能将皱了的胶布拉平,然后沿着方才的地方一点一点重新贴合。

纱布被牵连起一个角落,露出下头几条挨得极近的创口。歪歪扭扭的伤痕交叠横过眼角之下,中间最深的地方仍然泛着炎症一样不正常的红,边缘已经开始结痂。安简意眨眨眼睛,收回目光,只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收回了手。

“谢了。”

“嗯。”

脸上的拉扯感一点点消失,陆扬声将手揣回裤兜里,又侧脸去瞥了眼安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