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1 / 1)

他没有说话,只是固执的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住他。安简意见他滴水的发丝,闪身先推开了门。猫包放下,买来的东西也放下,他蹲身下去将不乖放出了笼,在起身转向身后的瞬间被陆扬声吻住了双唇。

两个旗鼓相当的初学者在应对唇齿交缠的情事方面显然经验不足,安简意感受着紧贴在面前的人毫无保留地靠近着自己,两只无处安放的手一路从腰间摸上他的脖颈,有些急躁地捧住他的脸,安简意动弹不得,只能配合他的动作,调整着呼吸,让这个慌乱又毫无章法的亲吻尽可能的变得诗情画意。

主动权在安简意尝试开始调整时悄无声息交换了方向,环在陆扬声腰间的手开始缓缓收紧,直到他能够在瞬间将人抱起,完成姿势和体位的颠倒。门口的柜子因为两人的动作摇晃震动起来,安简意在听见好几声磕碰声时将注意力从难以分离的唇瓣间抽离几分,用手替他垫住了脑袋,再开始更多的探索。

他没有想过,原来亲吻和亲吻之间也是那么的不同。单纯的触碰与长驱直入的扫荡代表着截然不同的氛围升腾程度,他曾经为之脸红心跳,沉迷不已的脸颊侧吻与如今这个吻比起瞬间变得不值一提。他不懂接吻的技巧,却凭着对陆扬声的了解不断改善着力道和动作,在乱成一团的呼吸渐渐趋于规律之后,动作变得游刃有余,安简意腾出一点心思去关注起陆扬声的状态。

一片漆黑的眼前,他的呼吸,他的吞咽,他紧紧贴在自己身上正处于紧绷的某个部位,引发他身体里一束燃烧起的火焰,由内而外疯狂的侵噬,安简意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用力,他在竭尽所能去追捕他身上的那一点点气味的痕迹,就好像森林里通过血腥气锁定猎物的狼。

“陆扬声,陆扬声。”

他最后的理智在拼命的叫嚣,迫使他用手捧住身前人的脸,突兀的打断了这个来势汹汹却不明缘由的吻。短促又不够均匀的呼吸让潮红迅速蔓延上陆扬声身上每一寸皮肤,原本就因为耳洞有些发红的耳朵呈现出一种近似病态的紫红色。浑身上下泛着红晕的人发出一声声轻轻的喘息,滴落脸颊的雨水好像泪滴,安简意的叫停被眼前这一幕猛的堵住,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是那把烧心的大火。

“不继续吗?”

陆扬声冲他挑挑眉,带着轻佻笑意的眼神从他的脸一路往下慢慢滑动,每一次的短暂凝眸都是毫不掩饰的勾引。他的手拽上安简意身前系好的裤绳,然后一节一节缠上指节,最后又全都抖开,只捏住顶端的绳结。

“进房间去。”

“有些话,我要换个方式问你。”

第99章

“太好了,你不用搬走了.......”

“他虽然爱玩了点,幼稚了点,但人不坏的。这周六他办了party,要我们一起去玩,走吧?”

模模糊糊的话语声穿透一片黑暗抵达安简意耳边,视角陡然天旋地转,如电影镜头般转场,下一秒就挪到了方才温煜话语里所谓的派对上。安简意看见那时候的自己坐在相对来说最安静的角落里,面前的酒杯边缘挂着一两滴晶莹的酒液,里头的冰块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跟着桌子一起抖动个不停。他隔着人群,看着最前方舞池里拽着温煜一起随着音乐毫无章法跳动着的人,身上那一大堆饰品跟他一起摇摆,安简意甚至觉得,如果他站在温煜那个位置,说不定能听见他身上叮当作响的碰撞声。

“我喜欢你,温煜,和我在一起吧。”

他看见他冲着温煜张合着嘴冲他表白,安简意听不见一点声音,在舞台上某个正转动着角度的聚光灯突然扫过他眼前之后,他下意识挡住脸,再抬头时就已经回到了自己那个小房间里。

这是梦,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房间里属于这个梦境的自己没有出现,他好像变成了这里的主人,站在门前,伸手轻轻抚上门边。

如果这是有关于从前的梦,那么下一秒会敲响这扇门的人,应当马上就要出现了。

“咚咚咚。”

敲门声仍然在持续,安简意的手握紧门把,即使知道这是一场梦,也忍不住为之感觉紧张。开了这扇门,从此陆扬声就会把自己当做原本不在这里的温煜,就这样一直从头误会到尾,连同那些温柔的安慰一起,全都划归到他心之所属里。

温煜的不在场好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那个从天而降的项目恰巧对他来说如此的重要,以至于他熬夜也要同那几个同学一起讨论完成。也是后来离开陆扬声后同温煜见面时安简意才知道,他也是在那个项目里遇见了他如今的爱人,从那时候就开始一点点积攒起日夜相伴的爱意来。

他知道陆扬声的出现,却不知道安简意用了那么多的时间去照顾他安抚他,他以为他出现在这里的全部内容就仅限于早上那会儿看见的一切,他宿醉,安简意出于好心收留他在自己房间睡了一夜地铺,第二天早上再搭着自己的人情享用一顿安简意做的早饭,最后带着包离开。

每个人的认知不同程度出现些许偏差,阴差阳错将每一环的错误都扣紧,成了解不开的无解环。温煜不知道,陆扬声不知道,知道一切的人不说话,哪怕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也依旧会选择沉默的将错误延续。

安简意仔细的想过以前那些对他来说同样意义非凡的时刻,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他动心的那个瞬间,看清窗下的人光影摇曳着的侧脸的时候,音乐会上摇旗呐喊里被旗帜搅动心情的时刻,还有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同他最近的,没有其他人在场的那一次碰杯。

遇见陆扬声的那个片段仍然鲜活,安简意刻意留在教室里等待下课的人潮逐渐散开,直到耳边只剩下窗外的鸟鸣,才背起包离开。他没想过能在那里遇见陆扬声,而他恰好看见自己,也没打算就这样无视过去,而是同他抬手打了个招呼,极为自然的让他过去他身侧。

投币,取水,一直到安简意下意识让出了那瓶冰镇汽水,看着陆扬声仰头喝下去第一口,他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他真的在同他面对面的说话聊天,原来这里真的只有他们。

只是那场聊天结束得太匆忙,简单几句寒暄,带着客气的说笑,陆扬声转身离去,走向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下一次再听闻他名字时,就是在那个突兀的夜晚,客厅熬夜的温煜没有错过他打来的告别电话,说话的声音引起了里屋里刚准备入睡的安简意,他走出客厅,正对上温煜有些发懵的眼神,告诉他陆扬声要回国去,就明早,再也不回来。

安简意理所应当把他的离开当成自己和陆扬声的再也不见,最后一天来到得太突然,他彻夜未眠,不是难过,而是无措。窗外的天一点一点变亮,温煜已经睡下,他甚至不知道该找谁询问一句,他应该怎么办。

对那时候的安简意来说,接受无声无息的告别是一件很难的事。于是他踏着晨露和朝阳冲出门去,附近的街巷里只有一家小花店起了个大早,为了准备一场别人的婚礼。安简意冲进店门时,连店主都愣了愣,看着那个穿着睡衣,看起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着急的年轻人,不明白他要干嘛。

“可以卖给我一束花吗?什么样的都可以。”

店主很为难,店里所有的备货都为了布置那场婚礼预留,唯一能够卖给他的,只有那一大把没用完的陪衬小花,她告诉他,这只不过是用剩下的花材,非常简陋,或许帮不了他。

“这就够了。”

安简意握着那束只是被简单包装过的小花束,白色小花看起来同那些生长在山野草坪里的野花区别不大,但他还是向老板问了它的名字,知道了勿忘我的花语,用花名代表自己所有卑微的爱,希望陆扬声能够记得自己,哪怕只言片语,哪怕只是某一个瞬间里毫不起眼的剪影。

不知道入口,不知道时间,安简意的奔赴赌上了极大的运气成分。开早班车的司机陡然接到这样一位衣衫不整的客人,语气言辞里都充满了急迫,他下意识加快了速度,在太阳彻底升起前将他送到了地方。

他告诉他,这是机场国际航线最主要的出入口,几乎所有的红眼航班都在这个航站楼,通过这里进去,立马就能办理托运。

于是安简意就只能站在那里等待,他站在一边,手里捧着的,心里想着的,全都充满了不确定。所有的忐忑、悲伤、不舍、遗憾混合在一起,将好天气带来的所有活力全都变成挥不开的阴霾,等不来人的时候,他甚至开始隐隐有了些祈愿的想法,安简意苦中作乐的想,在国外求国内的神仙,到底管不管用?

结论不明,但他确实等到了人。来人空着两只手,甚至什么行李也没有,从计程车上下来,身上只有一个单薄的包。他站在车门前付款,安简意趁机向着旁边的入口处躲进去,随手抓住守在门口的保安,求他帮忙转交这束花。

那保安被他突然打扰,看起来也相当茫然,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又被他极为真挚的表情压了回去,在他视线范围内快步向着陆扬声靠近,把花送进了他的怀里。两人交谈几句,陆扬声站在原地,低头盯着那花好一会儿,旋即大步流星迈进了机场里,从安简意的视线里彻底消失。

被抓壮丁的年轻保安向他走回,见他一路跟随着离开的目光,最后也还是没能开口说出想说的话。很久以后,安简意才知道,或许那位好心的保安是想要告诉他,那束还带着水汽的鲜花或许根本进不了机舱,在登机口就会被丢进垃圾桶里,永远留在这片土地。

但即使他那时候知道,安简意也不会在意。陆扬声不认识勿忘我,不懂花语,那些是他留给自己作为念想的暗示,他只是想送他点什么东西,让他知道,这里有人正对他的离去感到难过和牵挂,他并不是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在那之后,他和陆扬声的交集就只有那一通半偷听似的电话,再后来,他回到国内,同他再见面,故事的一切终于又一次同主角有了牵连,好像支线任务通过以后才被允许回到主线那样。

像绝大多数故事一样,他自以为克制收敛的爱意也总会在某些时刻不受控制地向着他倾斜,对方即使懵懵懂懂,也能窥见裸露海面之上那极其微小却不容忽视的一块。哪怕安简意愿意包容愿意退让愿意为了陆扬声做出所有他需要的改变,但真到了必须离开的那一刻,他也没办法再为这份爱找到任何能够留下的理由,他愿意,但那时候的陆扬声似乎不愿意,也不再需要,且对他充满了带着怒火和误会的怒气。

故事跌宕起伏,从安静到喧嚣,到再次变得死寂,又因为春天的来临再被赋予一线生机。他们是牵引彼此的红线,借着命运的作用力来回搓捻揉捏,直至彻底交织成团。

所以安简意握住把手,没有任何犹豫,因为他知道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愿意陆扬声一个人被关在那里。

门开了,门后的人并不如想象中那样烂醉如泥,他穿着一丝不苟的衬衫,西裤挺直又有型,擦得蹭亮的新款皮鞋散发着金钱堆积出的贵气,坚挺的鼻尖,微微上挑的眼睛,陆扬声像只矜贵的狐狸,胸前别着鲜花做成的胸针,花花绿绿里,勿忘我成了白的唯一。

“回家吧,我们回家。”

“和我结婚吧,安简意。”

梦在戒指盒在面前打开的一瞬间消散,安简意从混沌里缓缓睁开眼睛,梦里那张收拾得格外出挑精致的脸以更纯粹熟悉的样子映入眼帘,发红的嘴角,满是痕迹的脖颈,被不小心压过几下的耳朵红得厉害,和安简意此刻的脸色出奇的一致。

昨晚的一切都像那场暴雨一样来得突然,陆扬声所谓的“换个方式问”到最后直接省略成了不问,不是他不想问,安简意猜,更大的可能性应该是他那会儿根本没时间也没力气同自己正儿八经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