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之中,雅氏的一只手胡乱摩挲着,找到了一枝簪子,紧接着狠狠刺入吴籍的喉口左侧!
下一息,血喷溅上了雅氏的脸。
她的泪也留了下来?。
吴籍的力道松弛了,身体倒在了她身上。
晌久之后,外面?来?了一个修长的人影,将吴籍的尸体蹬开,扶起了雅氏,将她脸上的血细致地擦干净。
雅氏看清了来?人的面?孔,绷紧的神经终于崩裂了,泪流满面?:
“沈姑娘,我?杀人了。”
第80章 【第八十章】 老狐狸
【第八十章】
沈莺歌从庖丁解牛酒楼赶至江陵府吴府的时候, 赶巧就撞见了这?一幕,吴籍用一根朱绳,狠狠勒紧雅氏的脖颈, 他如一头濒死前失去的猛兽,想要将枕边人偕同拽入地狱。
沈莺歌打算出手相救, 雅氏却?已经动手了,她从发髻之中抽出一根簪子,快准狠地扎入吴籍的喉口左侧,动荡的空气里忽地撞入一股子辛烈的血腥气息, 好像有什么紧致的东西被刺裂了开去,里头包裹着的液体以迸溅的形式喷薄而出,屋内一切器具和人, 都蒙罩上了一层磅礴阴湿的血色。
沈莺歌快步走上前去,将吴籍一寸一寸凉下去的身体蹬下去, 并?搀扶起了惊魂未定的雅氏。
雅氏表情怔忪, 满脸都是血, 这?些血是从吴籍身上溅出来的。
沈莺歌摸出一只襟帕擦净她面?上的血污,雅氏回过神, 见到来者是她, 绷紧的心神一下子松弛了下去, 哭了出来:“沈姑娘,我杀了人。”
“没有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沈莺歌擦净她面?上的血渍,扶她坐在一张干净的圈椅上,紧接着戴上了护套,开始清理案发现场。
沈莺歌已经不是第一次清理案发现场了,她杀左贤王、沙弥的时候,那?些现场也是她清理的如何不留下蛛丝马迹,她可谓是驾轻就熟。
她先查看了一下吴籍的喉口,比照了一下簪子的血深,淡声道:“这?个簪子所造成的伤口,并?不是致命伤,真正致命的,是五更夜。”
雅氏沉重的心,在这?一句安抚之后变得轻盈了许多?,她俯低了眸看着吴籍那?一张死不瞑目的脸,这?一张满是血的面?孔,尽是狰狞阴狠之色,有对死的不甘,有对她的控制与占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
这?一刻, ????? 她忽然有些认不清这?张面?孔的主人了,她不认识吴籍了,她觉得他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一个异常陌生的人。
她跟着起身,帮衬着沈莺歌清洗现场。
沈莺歌不由想到了谢臻,谢臻的父亲韩行简之所以会死,也跟吴籍脱不了干系吴籍用五石散害死的人,不仅只有高竑、泓儿,还有以韩行简为代表的无数个大嵩英烈。
谢臻对五石散恨之入骨,也痛恨那?些利用五石散操控人心的人。
她知道,谢臻也在痛恨吴籍,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但吴籍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哪怕死得非常痛苦、非常惨烈,但沈莺歌觉得要是吴籍能?再?迟一点死就好了,这?般一来,就有了给谢臻补上几?刀的机会。
沈莺歌清洗好了案发现场,就差将吴籍那?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阖上了。
她对雅氏道:“你还有什么对他想说的话吗?”
雅氏走近前去,俯蹲下来,对吴籍道:“你我恩怨已解,来世不再?相见,我希望你能?够做个好人,做个脚踏实地的好人,莫要再?去做一些害人的恶事了。”
沈莺歌觉得这?一席话有些耳熟。
上辈子自?刎之前,她自?个儿也说过类似的话,说来世要安分守己地做个好人。
结果,她真的有了来世,没当成什么好人,也杀了不少人,她跟“安分守己”四字根本沾不上关系。
造化真是弄人。
雅氏抻腕拂袖,轻然一挥手,轻轻拢住吴籍的眼睛。
她起身擦净了眼底的泪,嗫嚅道:“谢谢沈姑娘,谢谢你渡了我。”
“不必谢,是你渡了你自?己。”
这?句话,让雅氏内心深处某一块坚冷的冰,悄然融化了开去,化成了一滩温暖的水。
沈莺歌带着雅氏离开吴府,乘坐归舟前往苏州府,归舟之上赵蓁、鹰扬、谢臻俱在,想来是江陵府的赈药一事完成得差不多?了。
鹰扬给沈莺歌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洪荀今早在狱中自?刎了。”
局势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另起。
一抹黯色浮掠过沈莺歌的眉庭,匪夷所思:“自?刎?”
她与洪荀打过几?次照面?,此人野心昭彰,跟吴籍皆同属于可以为了平步青云不择手段的人,如何可能?会在狱里畏罪自?刎?
鹰扬冷隽的面容上添了几分轻讽,浅啜了一口烧刀子酒,道:“狱卒在洪荀的袖口里发现了一封血字遗书,在遗书上,他兜揽下了所有的过错与罪咎,承认自?己对朝廷心怀不满,窃取火械图、疏通了牢城营内的关窍、勾连内外营的兵防势力、在暗中私造武库……这?桩桩件件,他都承认是自己所为,意欲造兵造势,行谋逆一事。”
太奇诡了,越听越觉得奇诡。
洪荀还没在牢狱待上几日,就突然死了,还写好一封认罪遗书,事情怎么会这?样凑巧?
沈莺歌蹙眉道:“遗书上的笔迹,确乎是洪荀本人的吗?”
鹰扬道:“这一桩命案天宿卫正在查,黎沧持遗书去了洪荀家?里,搜揽了他生前拟写的文书细细比照过,确乎是他的笔迹。”
赵蓁凝声道:“我个人觉得,像是有人在背后逼着洪荀承担所有的罪祸,事了拂衣去的那?种感觉。”
沈莺歌点了点头,赞同了赵蓁的看法,忖思了好一会儿,道:“除了遗书,现场可有留下其他线索?”
“没有,现场清理得非常干净,”鹰扬食指抵着下颔,眸底霾意渐沉,“只有洪荀和他自?刎的那?一条粗绳。”
沈莺歌心中蓦地生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肯定是她干的,也只有她杀人才会如此干脆利落,杀伐果决。
因为她也被此人背刺过,深知这?人的弑人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