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素英心中不服气,看着李昭的眼神有几分怀疑,她这个公主的位置无人可动摇,自然不需要去争。
“你家中对你当真是重视,给你留了不少能人,我竟不知裴家久不在京,宫中竟然也能插上手。”
裴素英瞬间瞪大了眼惊
愕的看向李昭,只见李昭不紧不慢道,“太子妃不同于其他,你是太子的同盟,自然要有所谋划,只是父皇尚在,你若是太过心急,便是害了太子。”见裴素英还没缓过神来,李昭笑道,“有事多同阿悯商议,你嫁于了他,你所做的便是他所做的,可千万不要用错了力。”李昭看了看天色,“桑蚕之礼,你这太子妃也得出面吧,自然是不能在我这处久待的,快些回去准备吧。”
裴素英看着李昭,她说完这些话后依旧是心平气和的换水泡茶,仿佛刚刚真的只是同她唠家常,可那般的城府,那样的沉稳,自己自愧不如。不过她还是收拾好心绪,笑道,“早就听闻这长乐宫自小便赐予了公主,就连公主出嫁后陛下也让人试试看顾,只是今日匆忙,到底没来得及细看,等寻个闲时再来叨扰。”
“我还要在宫中住上几日,自然是欢迎的。”
今次的上元灯会,办的极为盛大,李洲难得有兴致,换上常服同李昭出了宫来,人声鼎沸中,李洲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年你母亲没少拽着我陪她逛市集,那时我还是皇子,你母亲就嫌弃我身后跟着的人多,玩的不自在,抓着我的手就跑,将那些侍卫都甩了,后来我成了皇帝,渐渐忙了起来,她也就没在同我提起过出宫游玩的事了。”
“还是有的,我五岁时爹爹娘亲带着我出来过。”
李洲一愣,而后才恍然笑道,“是啊!你那时不知从哪里知晓的,说是上元节有灯会,热闹的很,哭着喊着要看花灯,即便是宫中挂满了灯你也不依不饶,没办法只好带你出来了。”说到这里,李洲笑道,“你该是把允朗带出来瞧瞧了。”
“他还太小,我怕再出个差错,等他到了五岁,我再带他出来也是不迟的。今日,我陪着爹爹。”
“不嫌弃我这个老人在这儿,你玩的不尽兴?听人说,明悯、时悦、晓澜他们几个也都来了,不如你去找他们几个?”
“都是成双成对,拖家带口的,我去了也是多余。”
这会上的花灯年年如此,看着同往年没什么不同,倒是几个店家摆出台子,叫嚷着玩起了射覆,摆着的花灯样式倒是前所未见的,李昭起了兴致凑过去,听见寻常人胡乱猜了,七嘴八舌凑在一起好不热闹,可大千世界种类繁多,又如何猜的中。李昭原本只是过来看上一眼,可瞧着台上的花灯样式别致的很,起了心思,“是否射中,便可随意选一花灯?”
那人看过来见是一姑娘,笑道,“自然,东家搜罗来这许多精巧花灯,怕是宫里的都比不得,只是这所覆之物也不是常物,皆是东家精心备下的,怕是姑娘都没见过的物件!东家说了,若行射覆,中者分文不取,再送一花灯,可若三次不中,您这边还需得付上五两银子。”
此话一出,身边围着看热闹的百姓皆是惊讶,“这五两银子都抵得上一家人一年多的家用了,乖乖嘞,你家东家这是狮子大开口嘞吧!”
那人笑道,“不妨事,那边也有寻常的花灯,猜灯谜,猜中者分文不取送您个灯笼,三次不中者也只需五文而已。各位可以去看看,若是有会的,尽早来,咱们灯谜也有易有难,咱们是先到先猜啊!来来来,咱们是先给钱,后猜啊!”
李昭看向二楼窗边隐约的人影,春日尚未到,那人开着窗,拿着把扇子晃着,时不时看向这边,想来就是东家了。
“我来试试!”李昭开口道,翻身上了台子。
“小姐,刚刚说了,您要是想射覆,得先交钱,这五两银子,您看您有吗?”
李昭看向下面的望月,只见望月摇了摇头,今日他们出宫,带的本就是铜钱,压根没想着准备银子。
李昭从头上拔下根簪子,“这个你看可以吗?”
那簪子掂在手里沉甸甸的,更不要说簪头镶着的红宝石,那人连忙拿在手中,看李昭衣着皆是不俗,以为是哪家的官小姐,笑道,“您这簪子可不止五两银子,您可想好了,这一旦给了,射不中也是不给退的啊!”
李昭笑道,“那你可得给我拿好了,一会儿还我的时候有磕碰,我可是要找你和你东家的不是呢。”
“好大的口气,那小姐,您请吧!”
李昭斜看向二楼,果然刚刚还坐在那的人,伸出了头好奇的看向这边,李昭围着那东西转了一圈,见红布下没什么动静,掐指道,“青藤绕架,子结弯刀,磨浆成雪,点卤凝脂,是谓‘豆’。可对?”
那人掀开红布,果真红布下放着一碗豆子,李昭笑道,“你们东家当真有趣,能识五谷者,怕是舍不得这五两银子,能出五两银子的,怕是不识五谷。只不过凡事没个确凿,他今日碰上我,也算不幸,这花灯多谢了!”
李昭将簪子别了回去,拿起那花灯晃了两下,“不愧是搜罗来的!”说着跳下了台子,扬长而去。
李洲坐在对面的小摊处看着,桌上摆着的是热乎乎的馄饨,见她来了笑道,“赢便赢了,还如此张狂,小心那东家看不惯找人堵上你。”
“爹爹在这里,我还怕什么。”李昭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将花灯递给了李洲。
李洲哭笑不得道,“你赢的花灯,怎么递给了我?”
“本就是给爹爹赢得,这上面的松树和鹤栩栩如生,加之松鹤延年的寓意,送给爹爹正合适。”
李昭这话说得真挚,说完就转头看向商贩,“再要碗馄饨!”
李洲看着手上的花灯,笑道,“果真精致。”
年后,李明悯明显觉察大臣对李旸清的关注多了许多,这些日子父皇对他也是委以重任,反而是让自己闲了下来。
今日李明悯如常站在最前头,同身边的官员招呼,对上李旸清时也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可刚刚上朝,众人还未站稳,李洲的话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沂州大雪数十日,致使屋宇压折,麦苗尽枯,腊月里发出的折子现下才传至京都,眼见春耕将误,诸卿还是得尽快商议出法子啊!”
这话一出,朝上众人皆是震惊,沂州地势处黄淮之间,又遇大雪,若是雪化水涨,怕就不是小麦绝收那么简单了,可现下状况未明,到底是不知该如何做。
“户部派使者先行,路上所遇详细记载,让人快马加鞭送至长安,余下再行商议。太子、秦王、户部、兵部、工部留下,其余的退下吧。”
李旸清虽是六部轮了个遍,可终究只学了些皮毛,看着李明悯侃侃而谈,自己只能呆站着、李洲担忧道,“今年北方多地大雪,眼见二月里还有飞雪,你们得尽快想个应对之策,万不可有其他地方成为第二个沂州啊!”
“关中各地官府早早就派人去看了,房屋、田庄都没有损坏。”
七日后传来消息,兖州到沂州的官道刚刚将雪扫除,沂州现下还是一片白茫茫,灾民暂时安置妥当了。剩下的调兵派米自然有人准备,等到要启程时李洲忽然道,“秦王如今也算得用,今次便随着一同前去,赈灾派米,修复房舍,等一切了了再归。”
这是难得立功的机会,刘袂自然是盼着他去的,临走拜别时,刘袂拉着李旸清的手道,“这一趟差事简直是送上门的功绩,你看太子前些年去了趟凤翔府,至今都有人夸赞。”
李旸清辩驳道,“母妃,那不一样!凤翔府那是疫病,我不过是普通赈灾罢了,一切都有人准备好了,只是担了个名头罢了,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陛下既然派你前去,便是对你的信任,不然这等好事,怎么不落到太子身上?你安心去,便是有什么,还有你祖父在呢。”
李旸清出发前一日,李明悯找到他传授了些经验,“百姓为首,其他的都可暂且搁下。随行的赵大人是个有经验的,你不晓得该如何做时可以问问他。”
裴素英看着李旸清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长安,笑道 ,“怕是没个三五月,秦王回不来的。”
李昭在一旁低头不语,裴素英知道李昭是个沉闷的,自顾自的转了话头,“你可知司天监的人向陛下进言,话里话外听着直指太子和你。你说这次陛下派秦王前去,是不是也是信了司天监的话?”
李昭断然道,“父皇不是迷信之人。你今日找我就是为了看这个?”
裴素英摇头,“只是碰巧遇上了。”
原以为京中能清净些,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月都没到,京中的登闻鼓响了起来,这一响直接惊动了李洲。
李洲殿上直接道,“登闻鼓久未响起,今遭想起,怕是天大的冤情,可是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