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疑惑道,“倒也没听说太子妃对佛虔诚,怎么大冬天的邀殿下去上香啊!”
“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李昭回到书房,细细描了福苏的样貌,交给寻月道,“将这画像交给芊云,让她去找窦焦认认,看与他说的夏公公像不像。”
腊八前李昭还是代柳怀远回了趟柳家,正巧遇上回来的柳逸夫妇,柳逸松开纪啸的胳膊凑过来自然道,“殿下过来,可是大哥那边来信了?”
李昭和善道,“是啊,你大哥身边的人送了些越州特产回来,还有给公婆的信,我想着婆母定是盼着,一得了信就赶了过来,正巧你也回来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将你大哥给你带的波斯那边的新奇东西带走。”
柳逸笑盈盈道,“想来大哥在越州是做的不错,我前几日还听公爹说,陛下在朝堂上夸赞大哥以民为本。”
李昭笑了笑,柳怀远初到越州也因上下受困,不了解民情闹出许多笑话来,甚至走在街上被人当街抛花都是常有的,越州四通八达,商贸远超农务,加之那里的人同他国来往,更是奔放许多,为此自己还在回信中调戏他道让他出门戴上帏帽,以遮住自己的如玉容颜。想来他这几月也没少苦恼,这才做出了功绩来。
李昭摇头,“相比这个,我倒觉得他更欣喜于自己有利于百姓。”
看着吴氏收到柳怀远信后激动的样子,就连李昭都顾不得了,一心扑到柳怀远的信上面,李昭也不久留,将东西交代好了就要离去,还是柳逸追了上来,“母亲只是太过激动,这才一时没顾上嫂嫂的。”
李昭愣了一瞬笑道,“我知道的,只是府上还有事,当真逗留不得。”
柳逸看的清楚,明明是吴氏对李昭如同客人一般的语气,才让李昭早早就找借口离去,“对不起,殿下。”
“好生生的同我道什么歉,你许久未回家,好好陪婆母用顿饭吧。”
腊月一到,年节的气氛就浓郁了起来,裴素英早早就同李昭坐上了马车,出城而去,一路上瞧着各家布下的施粥,倒让李昭想起前些年在凤
翔府的事来。
裴素英看着李昭掀帘往外看去,说道,“在家中时,以往腊八家中也是早早就开始准备施粥的事,家中老人大多觉得只有这样才是福分。”
“平常日子,这粥只是图个好寓意,可真到饥荒时,就是救命的稻草了。”李昭那双眼带着审视看向裴素英,“今日你邀我,不单单是为祈福吧?”
“公主慧心,确实有些事上拿不定主意,想请阿姐给出个主意。”
李昭望着她没有说话,裴素英看着她这样也是直接道,“我久不在京中,太子毕竟不与后宫接触,我想着同阿姐请教一二,也好应对将来宫宴。”见李昭还没应声,接道,“毕竟阿姐与太子是亲姐弟,总不会害太子殿下的。”
李昭一直认为裴素英是个直爽之人,今日对她又是另一番印象,不过也是,出身望门裴家,又怎会是懵懂不知的少女,“那不知太子妃想要知道些什么?”
李昭与裴素英利益一致却又得提防,与她的谈话于李昭而言累得很,乃至到了府门口李昭甚至没有说些客套话,瞧着那马车朝皇宫匆匆而去。
第127章 汲汲复营营,东西连两京。……
今岁除夕夜宴,原本李昭该是同柳家人一起,可李洲念及柳怀远在外不能归,一人在府上不免寂寥,早早便将李昭接到宫中,与众人同乐,席上除了四妃九嫔,便是李明悯带着太子妃,还有余下的皇子皇女,李昭这个出嫁了的公主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可也彰显了李洲对李昭的偏爱,尤其是李洲几乎整个晚上都将柳允朗抱在膝上。
宴席上可谓是刀光剑影,杀人不见血,李昭总算知晓裴素英为何要向自己求教,刘氏两姐妹明夸暗贬,一句话一个坑,将刀对准了裴素英,反而是之前被针锋相对的自己现下可以作壁上观。
李昭听着众人接连不断的声音,竟觉得有些好笑,她一直知晓,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强过其他,有时单单一面,寥寥几句,她便能知晓那人的意图。幼时她曾以此为乐,看着宫中来来往往的宫人,去猜他们的心思,应验时的喜悦让她沾沾自喜,很快她发现自己不满足了,宫人在她面前毫无遮掩的神色让她失了兴趣,有一日她偷溜进清心殿的屏风后面,偷偷看见李洲和那些大臣你来我往的交锋,那时她年纪尚小,只觉十分有趣,好奇驱使着她一次次的去偷看。
一次议事时,李昭探头去看对面人的神色时撞到了一旁的花瓶,花瓶碎掉的声响吓得她不知所措,抬头看见的就是走过来后一脸无奈的父亲,“都先下去吧!”等到殿中大臣都退了出去后,李洲转过身来问她,“怎么又跑到这里了?我不是说了用过午膳陪你去放风筝吗?可是等不及了?”
李昭眨着水灵灵的眼问道,“父亲是不赞同他们刚刚说的话对吗?”
李洲一愣,“你知道刚刚我们在商议什么?”
李昭摇头,“不知道,但是刚刚父亲说话的语气分明是不耐烦的,而且您也没说赞同啊。”
李昭有些想不起当时李洲的神色到底是如何的,只记得那日回到长秋宫后,母亲将自己狠狠罚了一顿,而后更是将她禁足了半月。
她不知道自己错了什么,去质问母亲,“我不过是躲在屏风后面,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再说父亲看见我时分明是开心的。”
云诺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你心思细腻是好事,可长期下去,你的心是会累的,有时候呢,你可以歇歇不想那么多。”
“可师傅教导我们‘学而不思则罔’,他说要我们多观察身边的事物。”
“那你可以观察周遭景色啊,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这些带给我们的思索不比观察人少。”
李昭听见孩子的哭声回过神来,瞧着刘袂越发激烈的言辞,不由地皱了眉头,以往最多是在家宴上同一些宗亲贵族暗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如此不加掩饰的讥讽倒是少见,她看向李洲,李洲一手搂着柳允朗去拿桌上的点心递到柳允朗面前,似乎对眼前的情形毫不知情,她心中盘算着,近来朝堂上也没出什么事,自己的这个二弟更是默默无闻,何事至于刘袂嚣张到这个地步。
第二日,李昭便有了答案,正日里祭天祭祖,大朝会上除了百官朝贺,邻邦送来贺礼,宣读赦书外,另封李旸清为秦王,食邑皆为最上,同时下旨由贵妃代行皇后桑蚕之礼,与此相比,加封李时悦三个出嫁公主的食邑就显得不足挂齿了。
李昭还是一向的不在乎,只要李洲没有废太子,其他的都不算什么,“去请太子妃来长乐宫中小坐片刻。”可后宫中那些嫔妃可不是这么想的,尤其是没有子嗣的,一味地冲到和安宫向刘袂道喜。
长乐宫中,李昭还算闲适,裴素英就有些坐不住了,李昭笑道,“算起来你比我小了四岁,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宫中没有出嫁呢。”
“那是陛下疼爱公主。”
李昭手上动作没停,将泡好的茶递到裴素英面前,说道,“我看着你有些内火旺盛,尝尝这个,皋卢茶,止渴明目除烦,南边有做药用作止头痛烦热的。”
裴素英听李昭这话中有话,皱了皱眉头,李昭轻抿一口,看她没有动作,平静道,“尝尝,如何?”
裴素英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入口涩而苦,同自己以往用的茶都不一样,抬头见李昭面色平静的将茶喝完了,也仰头喝了下去,想了半天也只有一句,“这茶很是独特。”
李昭看她神情勉强,分明是不好拒绝,抬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汤腾起的热气遮在两人中间,“这茶不是这般喝的,初次喝时,难免觉得苦涩,不想茶汤在唇舌停留,囫囵咽了下去或是吐了出来,可你细细品味,苦味过后便是甘凉。”
或许李昭的话太过笃定,或是她的神情格外认真,裴素英喝第二杯时慢慢品尝,果真有一丝甘甜。
李昭似乎只是同她叙话,言语间丝毫不提肃贵妃和二皇子,“我与阿悯从小一同长大,对他的性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当时宫宴上他一眼相中你,想来也是你身上有过人之处。我未见你时就问过他,他说你见他第一面就不慌不忙,对上他眼时也并未闪躲,让他生了几分好奇,我当时就想,这样的女子当是冷静自持的,与他性子倒是相补。”
裴素英只能顺着李昭的话道,“公主谬赞了。”
“你与阿悯相处可好?”
裴素英不知道李昭为何这么问,自己与她不算亲密,在李昭面前,这些闺中之事还是羞于启齿的,“同普通夫妻没什么不同。”
“怎会没什么不同?”李昭看向对面躲闪的裴素英,认真道,“你既是阿悯的妻子,也是大梁的太子妃。阿悯迟迟没有成婚,也是因着这个。”
裴素英自然知道,她千里而来,为的就是这个,她是裴家这一辈中最优秀的女儿,诗书礼乐,琴棋书画皆是按着世家典范教导,她如何能甘愿潦草嫁人。她说服父亲让叔父带自己来到长安,想要来这大梁权势最盛的京都见识一番,真正落足这里时,她瞧着繁华热闹的长安,看着矗立在最显眼地方的皇城,更加坚定了自己是属于这里的。
“你确实是块璞玉,可未经雕琢的玉石全然显露在眼前,到底缺了几分温润。你当肃贵妃为何几次三番去惹你?”未等裴素英说话,李昭接道,“那是因为她知晓你沉不住气,定然会想办法反击,她要的就是你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