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听见许多声音附和道：“在一起！在一起！”

他在嘈嘈杂杂的声音中看见坐在他斜对面的邓晓雯，看见邓晓雯喝了酒后脸颊上泛着桃红色，看见邓晓雯眼角挑起恰好与他的视线对上了。

那个被全班哄闹着要在一起的两个分明已经互相暗恋了许久的同学在人群的视线下推搡了一会儿，然后两双手握在了一起。

人群哄然，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邓晓雯在他斜对面哈哈笑了起来，大概是醉酒了的原因，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熠熠生辉，像自己刚进学校校队打篮球的时候，有一个女生经常在看台那里大喊着：“加油啊。”

“加油啊柴东东！”

晚上八点半柴东东给自己妈妈打了个电话说同学聚会晚上不回家了，他妈也没说什么，只说那你好好放松下吧。

他跟同学散了酒席之后拒绝了说去一起去唱歌的邀请，晃着步子去了陆久家。

陆久的爸爸妈妈在楼下看电视，他听见二楼有钢琴声传出来，轻轻地敲在他心里，他跟陆久爸爸妈妈打了声招呼，迈着略带醉意的步子朝楼上走去，推开房间的门，他咦了一声：“怎么不开灯啊小久。”

他听见陆久的琴声停了下来，接着是陆久带着笑意的声音：“开不开对我来说是一样的嘛。”

柴东东打开了房间的灯，陆久坐在琴旁侧头望着他的方向，因为久不见光脸白的几乎有些病态，他关上房门，带着点几不可查的委屈埋怨道：“头晕死了，那群人也太能喝了点。”

陆久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转身走到床的方向，拍了拍自己的床，朝门口的方向笑道：“喝多了吗？”他笑，“过来歇歇。”

柴东东走到他身边，床陷下去了一块，接着一颗脑袋轻轻地靠在了自己肩膀上，声音传出来，很委屈、很可怜的样子：“头疼死了。”

陆久笑：“谁让你喝酒的啊。”

柴东东含含糊糊地继续道：“我跟我妈说今天晚上在外面睡了，小久。”陆久应了一声，听见柴东东带着清浅的醉意，轻声问道：“你还喜欢邓晓雯啊，小久。”

陆久伸手抚上了柴东东的额头，顾左右而言他般：“她考的好吗？”他问，“她会去X市吗？”

柴东东从鼻腔里应出了一点声音，像是睡着后无意识的咕哝。

陆久问他：“你跟她说话了吗？”

柴东东翻身径直仰倒在床上，他摊开双手，轻哼：“天旋地转的，晕死了。”

陆久扭头侧身，望着柴东东的方向，他歪了歪脑袋，脸上的表情温和平静甚至带着点天真：“你跟她聊天了吗？”他问，“她有提到我吗？”没有听见柴东东的回声，他蹙了蹙眉头，轻声道，“我就知道，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瞎子的。”

柴东东翻了个身，侧躺着身子背对着陆久的方向，他的右手搭在身侧，脸埋进了枕头里，好像因为酒精的缘故在浑身难受着，他回答陆久，声音从枕头里闷出来，带着夏天炙热又黏湿的空气：“我没有机会跟邓晓雯说话啦。”他说完，迅速地继续道，“不过我会帮你问她的。”他说，“小久，我会帮你去问她的，好不好？”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他努力克制着，不要泄露出丝毫，“我帮你问她，我现在头好疼，我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陆久的手在床上慢腾腾地摸索过来，碰到了柴东东的后腰，他挪开手往上移动，碰到了柴东东毛茸茸的后脑勺，他压下身子，小声开口：“柴东东，你生气了吗？”

柴东东没说话，也没动。

陆久的手搭在柴东东的后颈处，那里有一层薄薄的细汗，陆久觉得自己好像在汗里闻到了他们在聚会上飘荡着的酒精味以及香烟味，闻到了柴东东踉踉跄跄从餐厅走到自己家门口而带来的一路的夏天的气息。

他在这混合的气息中垂头附在柴东东的耳边低声哀求般：“柴东东。”他小声说，“我求你把邓晓雯让给我好不好？”他说，“我知道你也喜欢她，可是你还可以喜欢上别人，对不对？我不行了柴东东，我只能喜欢她了，只能是她了。”

第五章 又一个夏天（中）

暑假的时候柴东东的妈妈说庆祝他毕业要带他去做毕业旅行，他在度假区买了不少纪念品，在傍晚的时候偷偷接陆久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嗯，我过几天就回去啦，我会带你去海边吹风，带你去玩。”

他妈妈在很多个不经意间问他：“东东，你想去哪里上大学啊？”

问他：“东东，你想学什么专业啊，要不要回去向舅舅问一下有什么好的建议？”

问他：“东东，之前经常看见你跟你们班的那个叫什么名字的女孩子在一起玩，那个女孩子考的怎么样啊，她准备去哪里上大学啊？”

柴东东心情好的时候会朝自己妈妈笑：“哎呀妈妈我就在本市上大学呢，我在家陪你嘛。”

他心情不怎么好的时候就会不耐烦地出声：“妈你干嘛呢，你想什么呢这是。”

他妈会呿他，年轻的小伙子，谁还不知道啊。

他旅行回家，刚把东西卸下来就往外面跑，他妈拦也拦不住。

他跑过几条小巷，在路上碰到了出门买菜的陆久妈妈，陆久妈妈温和地问他：“回来了啊东东？”

他嗯嗯小声喊着阿姨好。

阿姨朝他笑眯眯地说：“什么时候去找我家小久玩吗，你不在这阵子他可想你了。”

柴东东说：“阿姨我今天晚上去跟小久睡！”

陆久妈妈笑着应了声随后问他高考成绩出来了没有啊，有没有把握上一本啊。

柴东东边走边笑：“阿姨，我成绩出来了一定第一个通知给您。”他喊完挥手，“阿姨我先走了啊，回头我去你家找小久玩，我给他买了好多礼物呢。”

告别了陆久妈妈他疾步走上大道，挥手拦车。

车在大道上奔驰着，窗外的一切都在急速后退，他在一小区门口下的车，找了一会儿，敲响了门。

有人开门，问他：“你找谁啊？”

柴东东说：“叔叔好，我是邓晓雯的同学，请问她在家吗？”

那个开门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回身朝屋内喊了声：“晓雯啊，你有同学来找你。”说完又看向他，“同学，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在家里吃点？”

柴东东摆手：“谢谢叔叔，不用了！”

邓晓雯从屋里出来，看见他楞了一下：“柴东东！你怎么来啦？”

柴东东说：“嗨，我妈不是带我出去玩吗，我买了很多纪念品，想想也来送你一个。”他说完，挠了挠头，“顺便问问你考试怎么样啊，准备报哪个学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