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稍微凉快了一些的时候他在校门口看见了陆久，陆久安安静静地站在校门口，他家司机的车停在一旁的树荫下，他三步并两步上前：“小久……”话还未说出来，就听见旁边一个熟悉的女声开心的喊了声：“陆久你怎么来了啊？”

他看见陆久侧了侧头，弯起眼睛笑了起来：“我来接你放学啊。”

柴东东伸手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陆久又扭了扭脸，笑得十分开心的样子：“柴东东我们一起回家吧？”

柴东东拖着步子跟在那两个身后走路，他们俩的笑声以及细细的聊天声会断断续续地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夹杂着这个已经离开了的夏季的余热，丝丝缕缕地闷在胸口。

斜阳把那两个人的影子拉到了自己的脚下，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影子伸手搭上了旁边影子的胳膊，两个影子黏在一起，好像突然变成了同一个。

柴东东从心底里切出了一声，他扭头大步跨过了一条大马路，走到了马路对面。

树叶把照在他脸颊上的阳光割裂成一片一片的小碎片。

他想：去他妈的电灯泡。

第四章 外面的世界（上）

柴东东开始避免去陆久家了，他连原因都想好了，如果有人来问的话，他可以坦坦荡荡地告诉那个人因为自己高三学习是在太忙了，他要再拼最后几百天，努力让自己走远一点。

他妈对他再也不去陆久家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大的欣慰，甚至每周给出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让他去打篮球。

十一月底学校里面栽着的银杏树叶子都掉了一大半的的季节，柴东东看见请了半天假的邓晓雯红着眼睛到了教室里面，柴东东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邓晓雯只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动也不动一下。

他放学的时候在教室里特意磨蹭了一下，出校门的时候就见到陆久仰着脑袋站在树下面，天又些冷了，他穿着大风衣围着围巾脸颊也被吹红了。

已经过了放学的点有一会儿了，校门口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进去，秋风一卷倒还显出了些许萧条的意味出来。

柴东东手插在校服裤子里，拖着步子走上前去。

隔着一米远距离的时候，陆久突然朝他方向歪了歪头，轻轻笑了声：“柴东东。”

柴东东唔了一声，他走上前去：“你怎么知道是我？”

陆久侧了侧头，弯起眼睛笑了笑：“我觉得是你啊。”

柴东东不自在地又唔了一声，他说道：“邓晓雯早就走了。”

陆久轻轻扬了扬胳膊，似叹非叹地：“嗯……”好一会儿，他伸手拉住了柴东东的胳膊，轻声说，“带我回家吧，柴东东。”

柴东东嗯了一声，他不自在地抽了抽自己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最后还是任由陆久勾上了他的胳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校门口吹了许久风的缘故，陆久的手搭在柴东东的胳膊上，隔着外套也能感觉到那凉意一点一点地渗了下来。

柴东东说：“我们打车回家吧？”

陆久侧了侧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还说过要带我去成片的树荫底下散步呢，现在就不想带我走了。”

柴东东张了张嘴，有些挫败地抽出只另一只插在裤兜里的手挠了挠头发：“我是觉得天冷嘛。”

陆久的手突然捏了捏他的胳膊，莫名其妙地就问出了一声：“柴东东，你也会离开我吗？”他小声说，“像邓晓雯一样？”

柴东东楞了一下，他咬了咬唇，哼出了些不甚在意的语调：“怎么会啊。”

陆久头往他的方向端详了片刻，耸了耸眉头，没有说话。

秋风卷着落叶一层层地在人行横道上飘着，身边的车鸣声以及嘈嘈杂杂的人声清晰地在周围环绕着。

陆久在一片黑暗中轻轻地开口道：“邓晓雯也说不会离开我的。”

柴东东的步子顿了顿。

陆久说：“她高三了，她要走了。”

他仰头看着柴东东的方向：“你也要走吗，柴东东。”

他说：“你要去离我很远很远的地方吗？”

很久很久之后，陆久听见柴东东嗨了一声，他用浑不在意的语调说了声：“我怎么可能走嘛。”

第四章 外面的世界（中）

那天晚上柴东东留在了陆久家，他跟陆久躺在同一张床上，星光透过窗帘缝撒在桌子上，陆久的呼吸声轻轻地在耳边飘荡，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他以为陆久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陆久突然开口道：“邓晓雯说她要去X市上大学。”

柴东东唔了一声。

陆久说：“好远啊。”

柴东东没有说话。

陆久的手轻轻地碰了下柴东东的胳膊：“你睡了吗，柴东东？”

柴东东又唔出了一声。

陆久问他：“你要去哪里上大学？”

柴东东小声说：“还没想好啊。”

陆久在被子里移了移身子，声音中带着点小孩子的天真：“你也要去X市吗？”

柴东东在黑暗中耸了耸鼻子，有些奇怪：“为什么觉得我要去那里啊？”

陆久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侧，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因为你喜欢邓晓雯啊。”

柴东东在被子里顿了顿，条件反射般地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