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听见一个轻盈的脚步声，那个脚步顿在了自己身边，然后有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那个声音说道：“这个东西，是柴东东的。”

陆久迟疑般地举了举自己的手：“这个吗？”

女生应了声。

陆久笑了下：“柴东东送给我的。”

女生没有说话。

柴东东端着西瓜汁从外面进来了，大概是分好了西瓜汁，他朝陆久的方向走了过来，声音中带着少年特有的爽朗：“邓雯晓，你要喝西瓜汁吗？”

那个女生说：“不要。”

陆久把挂件卷进了手心里，他侧头望向柴东东的方向，轻声说：“客厅的游戏机你可以带你同学去玩啊，柴东东。”

柴东东应了声，随后问道：“那你呢？”

陆久笑眯眯：“我啊，我有一本书要看完嘛，待会儿我会喊你的。”

柴东东带着人出了他房间。

房间内骤然生出一种热闹消退的感觉来，静的能清楚地听见空调运作的声音，陆久打开抽屉把挂件放了进去。

他静坐在椅子上坐了有一会儿，才伸手拿出一本书摊开在眼前，他伸手在页面上摸索着字。

有人推门进来了。

那个人声音闷闷的，像是燥热的夏天一场将下未下的倾盆暴雨：“打扰了，我可以进来吗？”

陆久把书关上了，他转身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打扰啊，乐意之至。”

女生噗嗤笑了一下，她走到陆久身边，似乎是端详了一会儿，迟疑着开口了：“你……”她说，“真的看不见吗？”

陆久侧头笑了下：“对啊。”

女生似乎遗憾地啊了一声，带着点可以称得上同情的声音问道：“从生下来就看不见的吗？”女生说，“从来没见过这个世界，多可惜啊。”

陆久静了静，轻轻笑道：“没呢，十岁之前眼睛都是好的呢。”他笑，“至少还是见过这个世界长什么样的，也不算太可惜吧。”

女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好，支吾了一会儿才道：“抱歉。”

陆久摇了下头，他撇了撇嘴，撒娇般地埋怨起来：“干嘛啊，又不是你的错。”他笑了下，“其实我能看见呢。”在女生小声惊叹中他继续道，“我用耳朵看啊，用身体去感知啊。”陆久伸了伸手摸到了女生的衣摆，他小心翼翼地捧了下，随后触到了女生的胳膊，他笑，“你看，这是你的手。”说完后他仰起头，一脸天真，“我可以碰你吧？”

女生啊了两声，大概是有些不知所措，反手竟然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陆久眯眼笑了下说：“谢谢。”

女生嗯嗯了两声，大概是有些不知道怎么搭腔，陆久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其实是我喊柴东东叫你们来玩的呢。”他说，“因为我不能去学校上学啊，也没什么朋友嘛。”他笑，“所以想叫他把他同学带来跟我玩呢。”

女生顿了两下：“你跟柴东东从小就认识的吗？”

陆久笑：“不算吧。”他说，“八、九岁左右才认识他的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柴东东小时候可是孩子王呢。”他问，“他在学校也很受欢迎吧？”

女生噗嗤笑了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了，陆久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掌她才反应过来，眼中都带着明晃晃的开心，带着全世界都能看得懂的少女心事：“屁了，我们班的女生不知道多烦他，每天都想揍他。”

陆久慢腾腾地哦了一声，停了一会儿，他说：“真开心啊，你们能认识新的朋友，还可以……”他顿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可以谈恋爱。”

女生哎了一声，手都从陆久手中抽了出来。

陆久仰头，一脸天真：“我也很想。”

女生的脸猛地胀红了，半响憋出一声：“什么啊，马上就高三了，学业比较重要嘛。”

陆久弯眼笑了笑：“高中没谈过恋爱不是很吃亏吗？”他说，“这种喜欢的心情应该很想表达出来的吧。”

女生说：“才怪啊，谁会喜欢别人啊，反正我是学业比较重要！”

陆久又慢腾腾地应了一声，好一会儿他侧头望着女生的方向轻声问道：“那你以后可以跟柴东东一起经常来找我玩吗？”他轻声恳求道，“我很安静，不会打扰你学习的。”

第三章 少女的气味（下）

有谁会拒绝一个看不见的少年一脸真诚的请求呢？

反正邓雯晓没有，她整个暑假开始频繁地出现在陆久家里，有的时候带作业来写，有的时候就纯粹地呆在陆久的房间内跟他聊天。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跟着柴东东一起来，大半个暑假过去了，她已经完全能够熟门熟路地走进陆久的房间，或者跟陆久聊天，或者只是单纯地呆在同一件屋子里。

柴东东在某个打完篮球大汗淋漓的下午想到自己答应过要带着陆久去海边吹海风，他抱着篮球浑身是汗的就跑去了陆久家。

他的动作很莽撞、动静也十分大，还在楼底下的时候就已经喊起了陆久的名字，有轻微的蝉鸣和着他的声音，在燥热的夏日空气中荡漾着。

他丢了篮球鲁莽地推开了陆久的房间。

那两个坐在床上接吻的身子猛地分开了。他看见少女的脸腾地红了起来，随后猛地站了起来，喊了声我家还有事先走了，忙不迭地就跑出了房间。

她经过柴东东身边的时候还带过了一阵微弱的风。

柴东东啊了一声，实在有些后知后觉的茫然。

陆久侧仰着脑袋望向他的方向，轻声说：“怎么办啊柴东东，我觉得我好像恋爱了。”

柴东东的心毫无道理地梗了一下，房间里的空调冷气刮得他没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他轻声说：“那很好啊，恭喜你啊小久。”

八月中旬的时候高三已经开始补起课来，柴东东被迫着放弃了自己十分喜爱的篮球，他妈每隔上个几天都要在家里炖一次鸡汤，美名其曰他高三辛苦需要给他补补。

喝的人都胖了小半圈，还被原来一起篮球队的兄弟端详着吐槽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