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久举起起手，一双黑白分明而又空洞无光的眼睛静静地望着自己手心的方向，那个金属挂饰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几束光打在墙壁上、打在桌子上。

但是陆久看不见。

他什么都看不见。

第二章 少年的心事

柴东东从客厅端了杯水以及拿了盘已经切好的西瓜重新进屋的时候陆久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床上，他盘腿坐在床上，微微侧着头好像想要听见些什么。

柴东东拿着东西走到他面前，声音中带着舒爽的开心：“小久，阿姨切了半个西瓜。”他笑，“我给你切好拿上来了。”

陆久朝着柴东东的方向弯眼笑了下：“柴东东，你真好。”

柴东东哈了两声，故作谦逊的样子接了句嘴：“应该的。”

惹的陆久眼睛又弯了弯。

柴东东弯腰把水杯在陆久手背上碰了碰，轻声道：“喏，小久，喝水。”

陆久动了动手掌，那水杯带着冰凉的触感轻轻地进了自己的手心，他握紧了杯子，抬手喝了一口，才刚放下手就感觉到柴东东温软的手又触上了自己的手背，陆久微微侧了侧头，凭着感觉望向柴东东的方向。

柴东东便抓着他的手从拿起了一根插着西瓜的签子，嘴里轻声道：“小久吃西瓜。”

陆久双手捏着那根细长的签子很长时间，好一会儿，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很为难的样子：“可是我不喜欢吃西瓜啊，柴东东。”

柴东东顿了一下，他哈地笑了声：“那就不吃了吧。”说完他又哈地笑了声，“正好我喜欢吃，我自己一个人吃，你太不会享福了小久。”他说，“没有西瓜的夏天难道还叫夏天吗！”

陆久抿了抿唇，突然笑着咧出了颗尖牙，像一只偷吃了鱼的猫一般，他慢条斯理地调侃道：“刚刚有人还说整个夏天都是我呢，现在没有西瓜都不是夏天了。”

柴东东嘴里正塞着一块西瓜，闻言噎了一下，他咳了两声，大概是实在口拙，半响耷拉着表情嘟出了一句：“好啊，我说不过你，我不跟你说。”

陆久又眯眼笑了笑，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轻声说：“柴东东，你跟我说说学校的事，好吗？”

柴东东捧着装西瓜的盘子翻身径直上了床，他面对着陆久盘腿坐着，一双眼睛默默地认真地看着陆久，好一会儿，他又塞了块西瓜进嘴里，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学校没什么啊，烦死了。”他哼了两声，“天天上课上课、高考高考，什么这是你人生中十分重要的转折点啊，烦都烦死了。”

陆久背靠着床头，慢腾腾地舒展着自己的身子，他的脚触到了柴东东的膝盖，顿了顿索性直接架到了柴东东的大腿上。

柴东东急忙地抬了抬手以防一盘西瓜直接被陆久一脚给踹翻，他看了陆久一眼，陆久的表情十分平静，一双无法聚焦的眼睛轻悄悄地望着前方，柴东东轻轻地出了一口气，他慢腾腾地放下手，把手连同手上的盘子一起轻轻地搭在了陆久的脚踝处，嘴里又开始抱怨学校的种种不是来。

陆久侧头头静静地听着，听着听着突然插嘴问了声：“柴东东是不是很喜欢打球？”他眯了眯眼睛，“每次下课来找我的时候总感觉是运动过后的样子。”

柴东东突然就兴致高昂了起来，他说自己喜欢打篮球，喜欢科比喜欢詹姆，喜欢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感觉。

陆久沉默了一会儿，骤然出声：“学校的女孩子们是不是都喜欢打篮球好的男孩子？”

柴东东楞了下，他抬眼端详了会儿陆久的表情，迟疑着开口：“应该……也没有吧。”

陆久眯了眯眼睛，纯粹好奇般：“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柴东东迟疑了一会儿，声音突然含糊了起来，尴尴尬尬地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娇羞：“没有。”他重复肯定着的语气，“怎么可能有！”

陆久轻笑了声，他的笑声很轻，却像绒毛一样搔过了柴东东的耳朵，柴东东像是被人知道了什么不能言说的小秘密般地脸颊都微微泛上了些红。

他低头戳西瓜，像是想掩饰点什么般的。

他忘了陆久看不见。

陆久明明什么都看不见。

好一会儿，陆久收了搭在柴东东腿上的脚，他坐直起身子，突然把整个身子凑近了柴东东的方向，他的手摸索着触碰到了柴东东的胸膛，他的脸凑在柴东东的脸前，近的只有一指宽的距离。

柴东东被他突然凑近的距离吓了一跳，他后仰着身子，想要逃离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的距离他能看见陆久脸上的毛孔，看见陆久微微卷翘的睫毛，能看见陆久嘴边长出来的一层淡淡的绒毛。

陆久的手按上了他的肩膀，没用什么力气，他却突然就逃不开了，他支吾着声音：“小久，怎么了？”

陆久一双无神的眼睛直面着柴东东的脸，好一会儿，陆久弯起眼睛笑了起来，他声音带着春风拂面般地笑意：“柴东东，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柴东东愣住了。

陆久微微侧了侧头，一张显得过分白皙的脸上甚至带上了天真：“柴东东你能带个女孩子来找我玩吗？”他轻声说，“我想知道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第三章 少女的气味（上）

柴东东答应陆久期末考试完之后他会带同学来陆久家玩，他要带他几个一起打篮球的兄弟以及一个经常给他加油的女同学一起来陆久家玩。

陆久很期待，怎么可能不期待。

他已经准备好了西瓜汁，以及CD碟片和游戏机。

柴东东带着四五个人进了他房门的时候他正坐在桌子前把玩着之前从柴东东那里要过来的挂饰。

柴东东喊了声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来，门口传来的声音嘈杂，肯定不止柴东东一个人，所以陆久弯眼笑了笑：“你们好啊。”

门口很多个声音说你好，其中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女孩子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夏天的气息。

陆久撑着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极大的热情来：“外面是不是很热，我在冰箱里冰了点西瓜汁。”他顿了顿，带上了些调皮的语气，“柴东东，你帮忙拿一下嘛。”

他听到柴东东应了声，听到很多不同的声音在向他道谢，听到柴东东转身朝外走去的声音。

陆久眯着眼睛笑道：“你们喜欢玩游戏吗，我家很多游戏卡啊。”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者看电影？动画片？”

他听见有男生哈了一声，随后说了声酷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