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第4章 维克托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晚宴中最受人瞩目的大明星是说,即使他什么也没干,单单往那一站,就已经闪闪发光了。

他感觉自己的笑肌因为长时间保持微笑而渐渐有了要开始抽搐的征兆,当机立断选择用一个略显蹩脚的借口离开人群,准备逃到不那么显眼的角落里。

这可不像你,维克托,你从来没这么没礼貌。他在脑子里对自己进行道德上的鞭挞,同时庆幸自己那位远在天边的损友克里斯不知道这事,否则这人会嘲笑他一辈子。

他搓了搓脸颊,焦灼地第无数次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20:47都快九点了!要不是这里人太多,他准会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走来走去。

天知道他在来晚宴之前用了多久才说服自己不去思考“胜生勇利可能压根就不会来”的选项,但此时这个选项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人呢……人呢……”他嘟哝着,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随便推开一扇阳台门躲了进去。

他用脚把门关上,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阳台上的空间太过狭小,能看出这种距离让勇利很不舒服维克托一把将他拽到侧面,又快速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双手举起示意:“放松点,好吗?你再往后仰就要掉下去了。”

勇利紧绷着的肩膀稍微松了一点,他扶了下眼镜,抿了口手里拿的香槟,向外面看去:“……您怎么到这种地方来?”

“我在找你。”维克托不假思索地回答,又赶紧补充道,“但我不知道你就在这里我的意思是,已经要九点了而我没在人群中看到你,这让我有些急躁,我就”“我懂了。”勇利打断他,“您是来找我的。”

还真没想到能这么容易就找着你。维克托只好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空气凝滞了一会。

维克托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关于胜生勇利的一切故事,此刻在他本人面前他却居然连一句寒暄都说不出口。

与人交流对维克托来说从不是什么难题,然而如何与胜生勇利交流可能会困扰他一辈子。他放弃般地向后靠在栏杆与墙的夹角处,尽力使自己看起来毫无威胁:“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急着找你吗?”

“您看过我弹琴,尼基福罗夫先生。”几乎是在维克托问完的同时,勇利说道。

“您看到我弹了您的成名作,肖邦第一叙事曲。”

维克托第一秒意识到勇利又开始用姓来称呼他,第二秒意识到勇利说的话是肯定句。

哦,哦。这可不太妙。

但这没有什么可心虚的,他又没做错什么。“看来你知道了。”他努力挺了挺背。

“您演奏的风格变了,”勇利微微向他点了点头,“这让我确信是您。”

“变了?”他尖锐地追问,“哪里变了?”

“您不再那么从容不迫了。”勇利简单地回道。他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侧过头来,今夜第一次真切地对上维克托的视线。

他侧倚在栏杆上,面庞一半展现在光明中,一半隐藏在黑暗里,脸上带着不自然的酡红不知道是因为晚风太凉还是因为喝醉了。

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维克托,深色的瞳眸让人看不清他的视线。

“你当时为什么要逃?”他紧紧攥着手中的香槟杯,摇晃着向维克托挪动了一步,“你现在又为什么来找我?”

他喝醉了。维克托马上认识到了这一点。现在他应该扶住面前这个穿了一身不合适到看起来让他像是第一次参加面试的大学生的西服、还打了一条让他想立刻烧掉的老土的领带的胜生勇利,但他现在只能听着自己的心脏如擂鼓般发出巨响,动弹不得地任由对方一点点逼近。

“你不知道。”勇利像是做梦似的露出一个虚幻的笑容,“维克托……”

他举起酒杯,做出一个干杯的动作,但大概因为没控制好,他的胳臂伸过了既定距离,最后的目的地有了些偏差勇利睁着迷离的双眼盯着维克托,用杯沿碰了下他的嘴唇。

就在维克托觉得自己脑袋里那根弦终于要绷断了的时候,阳台门突然被敲响了:“尼基福罗夫先生?您在里面吗,尼基福”维克托眼疾手快地把摇摇欲坠的勇利拨到自己怀里,搀着他站稳,看向打开门后一脸惊讶的工作人员。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醉的有点厉害,”他展现出相当具有迷惑性的微笑,“您能帮把手吗?”说着他装着费劲地动了一下。

“当然,当然。”对方马上过来帮忙,“原来您和胜生君在一块哪……”

他们都懂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该回去了”。

又来了几个人把勇利扶到了休息室,维克托一刻不得闲地重新回到了宴会中心。

这之后维克托的表现一直不太好:他经常词不达意、语无伦次,甚至和别人交谈的时候还会走神。

“我想我真的喝多了。”他扶着额头,抱歉地冲着面前一位来咨询钢琴教育的女士笑道,“而且您知道,这两天我也是连轴转……”

对方惶恐地打断了他的道歉:“不,是我打扰您了,尼基福罗夫先生。”这位女士将他引到一旁放着的椅子边,轻柔又不容置疑地将他按了下去。

她礼貌地向他鞠了一躬,“您该歇一歇的。”她用一种母亲对孩子的慈爱口吻说道。

维克托半是抱歉半是庆幸地望着她走远,吐出一口气。

咚咚,咚咚,咚咚,他的身体随着心跳震颤,耳朵里不断重复着勇利轻念他名字的声音,闭上眼睛就浮现出勇利最后俯身将那个冰凉的酒杯凑上他嘴唇的画面。

上帝啊勇利,他仰望着天花板,心绪纷杂到无法思考。

维克托没再去休息室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找勇利,因为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人生开始失控了。

另一个房间里的勇利刚刚清醒过来。

“胜生君真是不能喝酒啊。”旁边的同事接过喝空了的水杯,调笑道,“香槟而已,这才几杯?”

“我没干什么奇怪的事吧……”勇利胆颤心惊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