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啊,没,没事。”勇利慌忙后退一步,不慎把重心挪到了伤脚上,又是一个激灵。

“你的脚受伤了。”维克托不容置疑道,“我只是离开了一个星期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扫视着勇利,这才发现这人不仅脚疑似受伤,而且穿了件长袖衬衫,甚至还戴了副手套。

“你”维克托两根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气结到说不出话来。

“我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只是有瘀血,没伤到骨头,真的!”勇利慌忙解释着,努力让维克托相信自己可以慢慢走不需要背也不需要抱。

“先不说这个了,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我们可以先从这儿离开吗?”他轻声哀求道,用胳膊把维克托搂到一边来,慢慢推着他往外走。

第15章 出租车里的气氛凝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勇利静静地观察望着窗外不说话的维克托,觉得很有意思。

这个高大的银发男人缩手缩脚地窝在出租车后座的角落里,看起来有点可怜。行李箱已经被他通过不知道什么手段直接寄回家了,此刻他正一手拈着下巴,另一手用手指敲击自己的膝盖,这说明他在不停地思考事实上,如果思想可以具现,勇利大概能看到维克托的大脑正在疯狂地旋转,噼里啪啦冒着火花。

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就像每一个陷于焦虑中的普通人:紧张不安,眉头皱起,在心里不断做出假设又一遍遍地自己推翻。那个被圣光照耀到看不清面庞的神消失了。

勇利想起维克托刚刚来到他家的时候,这个可怜的俄罗斯人很是调整了一阵生物钟,那段时间他几乎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睡着然后,在某些情况下,勇利就能听到轻微的鼾声响起。

吃完饭后的时间是这个声音的高发期。维克托惯常在家里穿一件墨绿色的浴袍(勇利一般不去思考他在浴袍里面有没有穿内裤),在他仰躺着的姿势下大敞着胸膛,如果他再翻个身,还会露出一边好看的肩膀。

那鼾声不吵人,细微地如同蚊子叫一样,在勇利周围绕来绕去。这是一个维克托已经睡熟的信号,一旦接收到这个信号,勇利就会压制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凑到维克托身边,轻手轻脚地碰碰他的胳膊、摸摸他的头发、戳戳他的脸颊。

这是真的!勇利心满意足地确认着,一个活生生的维克托!

维克托从来没在中途醒来。

他还见过醉醺醺的维克托那是在七月份长谷津的夏日祭上。期待这一天好久了的维克托在中午就穿好了和服从家里走来走去,从小到大去过无数次早已没有新鲜感的勇利本来只打算穿便装去,在维克托的逼迫下也穿上了和服,两人踩着木屐啪嗒啪嗒地去了会场。

那些勇利已经司空见惯的章鱼丸子、鲷鱼烧、天妇罗……好像在维克托的嘴里是什么宇宙级的美味,每吃一样他都要幸福地用俄语大叫一声“好吃!”要知道,勇利从来没见过有谁能把甜腻腻的苹果糖吃的这么开心。

不过维克托终究是没能吃完这一大颗苹果糖,剩下的大半个进了勇利的肚子。他们的嘴唇被糖汁沾染成了鲜艳的红色,勇利默默啃着被维克托吃过的苹果糖,觉得这东西甜到黏牙,让他根本张不开嘴说话。

维克托吃过的苹果糖……勇利的脸上也飘着一层可疑的薄红,大概是吃糖时不小心弄上的糖汁。

“这是什么?”维克托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旁边的摊位上,指着一个漂亮的小瓶子问道,“它可真好看是饮料吗?”

勇利眯起眼睛,抬头看了看摊位上挂着的标牌,慢吞吞地回道:“啊,樱……花,酒这是酒。”

维克托瞪大了眼睛:“你一定是在开玩笑。”他看看手中瓶子里飘着花瓣的粉橙色液体又看看勇利,感到不可思议,“作为酒它也太好看了一点,我猜这一定没什么度数至少不会比你家那个什么酒烈。”

勇利不置可否:“你可以尝尝。”

于是维克托大手一挥,把摊位上的所有樱花酒买了下来,两人抱着满怀的酒瓶跑去海滩上看烟花。

勇利透过反着白光的眼镜看维克托喝酒。作为传说中把伏特加当水喝的俄罗斯人在战事前期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三瓶下去还能做一百以内的加减法。

“甜兮兮的。”维克托大着舌头咂嘴。

“你继续。”勇利给他打开了下一瓶酒。

维克托眨眨眼,有点迟钝地接过了酒瓶,炙热的指尖缓慢摩挲过勇利握着酒瓶的手,换来了一滴被轻颤出来的酒。

他看着勇利,一仰头酒全下了肚。

勇利被吓了一跳:“喝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维克托用一个又响又大的粗鲁的酒嗝打断了他的话,向后摔躺在了草坪上,不动弹了。

“……”勇利没想到会是这样,“……维克托?”

他俯身察看,星光在维克托的眸子里闪烁了一会,消失在银色的睫毛下。随后响起的是勇利熟悉的微弱鼾声。他睡着了。

勇利脖子上挂着三瓶他们没喝完的樱花酒,背上背着比自己高足足七公分的健壮男人,在漫天的烟火下,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去。

但即使是背后出的汗足以透过层层衣料打湿维克托胸前的和服,他也完全没办法生出一丝怨气陷入沉睡中的维克托不自知地吐息着樱花的香气,每一次呼吸都打在勇利的脖颈上,蔓延开一片甜蜜的火热。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醉了。

那天晚上才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然而勇利的早起和过多的酒精完整的吸走了维克托的记忆。

天知道从这以后勇利拒绝维克托一起睡觉的邀请有多难那个在迷蒙的眼中盛满星星,浑身散发着樱花芬芳的维克托每晚每晚地出现在他的梦里,拉着他的手,邀他躺在沙滩上,一起看夜空中升起的绚烂烟花。

胜生勇利素来以迟钝著称。在德国留学的时候曾有个意大利姑娘(他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录了一首克莱斯勒的《爱之忧伤》给他看,他却以为对方失恋了,认认真真地为这个印象中黑头发棕皮肤的女孩开导了一下午,最后不仅把这姑娘气走了,还差点被闻讯而来的她的兄长揍了一顿。

“我不明白。”勇利苦着脸问室友披集,“我是个学钢琴修调的,她干嘛非得让我看她拉小提琴?听音准不准吗?”

披集险些要被他气死。

但,就是这个迟钝的胜生勇利,在某一天突然开窍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以憧憬作为神的维克托当做把他拖在长谷津、留在自己身边的借口。

他爱上了他,以一个普通人爱上另一个普通人的名义。

巨大的恐慌如海啸般冲击而来,维克托的那句“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在他的大脑中不断回荡没找到不会走,那么要是他找不到呢?

我还远远不够好,不值得你把目光禁锢在我这样的人身上。这个念头在那个维克托突然亲吻他的夜晚疯狂地侵蚀了他的心。

我得把你推开,把你还给这个世界。

做出这个决定时他很冷静,冷静到几乎没有什么痛苦的感觉。

计划很简单,让维克托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在勇利身上找到任何他想找到的东西。他还能留下的唯一自私的想法就是送给维克托一件礼物,希望维克托知道真相离开他后,不要忘记这段经历,不要忘记胜生勇利,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