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勇利送他去机场的那天,心情还是明显低落了下去。据维克托在暗处的观察,他足足在安检口站了十分钟才离开。
“所以说,”维克托在出租车里唉声叹气,“我真的好想他。”
尤里在旁边狂翻白眼:“求求你闭嘴吧,秃子老头。我真的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你恋爱的细节”“小孩子不要打扰成年人之间的感情八卦。”一个漂亮的红发姑娘从前排回过头来,笑嘻嘻地看向维克托,眼里冒着精光,“我们尊敬的神明大人谈恋爱啦?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说的可是个男‘他’……长的什么样?快给我们看看!”
“老婆婆还关心别人的感情?”尤里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那个吹长号的男朋友多久没找过你了‘米拉我今天有乐队排练’‘米拉我今天身体不舒服’‘米拉我妈妈来看我了’……”
“闭嘴吧尤里!”女孩涨红了脸,伸长胳膊作势要揍他,“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行了!米拉,尤里,”维克托看着可怜巴巴缩到角落里的司机,不得不拿出点架子来呵斥,“这是在车上,不想一起死就乖乖坐好米拉,这种把妈妈当挡箭牌的男朋友还是早点分手吧。”
米拉不情愿地缩了回去,过了一会从前面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展示勇利的照片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被人遗忘了。维克托说不上自己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翻了翻手机里各种各样的勇利的照片,摁灭屏幕塞回了口袋里。
勇利喜欢他,这是一定的……可是他怎么就能忍住不说出那句同意的话?维克托揉揉眉心,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熟悉的街道陷入了沉默。
长谷津,胜生乌托邦。
勇利正在忍痛让真利给他受伤的脚上药。
“怎么回事?”真利皱着眉问他,“昨天睡觉前不是还好好的?”
勇利含糊道:“这个……早上起来晕头转向的,一脚踢到钢琴上了。”
真利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弟弟脚背上的一大块瘀血,实在想象不出到底要怎么踢才能踢出在这种地方的这种伤来:“小心点,多大的人了。”
“好的好的。”勇利赔笑道,“啊对了真利姐,你能别告诉爸妈和维克托吗?求你了。”他使出从小到大所向披靡的狗狗眼看着真利。
真利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往嘴里叼了一颗烟:“……行吧。”转身出了屋门。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女性的直觉告诉她。然而除了这块说不清道不明的伤外她也找不到其他什么证据了,只得暂时作罢。
勇利摸了摸脚上包裹着的纱布欲哭无泪再也不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拿着锤子榔头之类的东西了!这次是个钝物还好,要是把剪刀……他打了个寒颤,不敢想下去。
太久没干过这种活,手都生疏了,昨晚应该说是今天凌晨,忙活了三个小时,才刻出来三个字母。他想了想俄语中维克托的姓氏拼法,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绝望。
他就像在用繁重的工作与身心的苦痛使自己无暇思考其他事情,他走路一瘸一拐,练琴练到直不起腰来,眼睛下挂着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两个大拇指关节处仿佛生了锈一样吱呀作响。
马上就结束了,他用这个根深蒂固的念头鞭策着自己。一切都将恢复正常,维克托会回到世界的舞台上,而胜生勇利则继续做个隐藏于幕后的小小的调律师。
……也许他以后能给我留个不错的座位?勇利胡乱想着,一凿子下去差点把自己的手给捅个对穿。
冷汗瞬间从勇利的头上滴落。这下他彻底清醒了,开始专心致志地刻那些难写的俄文字母。
俄罗斯,圣彼得堡。
两位老年人的第二次婚礼阵仗不算太大,按莉莉娅的意思,简单举行了仪式,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就结束了。
“捧花呢?连捧花都没有吗?!”一个留着怪异发型的男青年失望地嘟哝道,“上帝啊这也太简单了吧……”
“我亲爱的波波维奇·格奥尔基,”维克托体贴地提醒他,“就算有捧花,也是姑娘们抢的,和咱们没什么关系。”
“你不懂!”波波维奇夸张地叫道,“没有人能抗拒这来之不易的爱情,啊,这世界真是太残酷了……”
“他最近又失恋了。”米拉悄悄告诉他,“精神不正常。”
“第几次了?”维克托难得八卦道,“我赌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这绝不是他第一次失恋。”
米拉甜蜜地笑着:“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掰了一会手指头,得出结论,“第三次了。”
“毫不意外。”
维克托嘴上和朋友们插科打诨,心里默默想着,如果男人也能抢捧花的话,格奥尔基,那就更没你什么事了它必将属于我!
“维恰!”雅科夫在人群另一端喊道,“维恰,过来。”
师徒俩找了个没人的窗边站定。
“你想好了?”雅科夫严肃地问道。
“想好了。”
“我……”沉默了好一阵,雅科夫才勉强挤出字来,“之前不该那样说那孩子他叫什么来着?”
“胜生勇利。”维克托适时提醒道。
“对,胜生勇利我很抱歉。”
维克托惊讶地看着他,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看过雅科夫给谁道过歉(当然这也可能是他与莉莉娅离婚的缘由)。
“我后来看了你发的他演奏的其他视频,他确实是个有才华的年轻人。”雅科夫看着窗外的景色缓缓道,“情感准确地倾泻在琴键上,这很好,但我猜他平时是个不爱表达自己的人。”
“您猜对了,”维克托叹了口气,“我正苦恼于这一点。”
雅科夫心想,东方人就是比较难搞,不然为什么肖赛前几名那么多亚洲面孔,默默拍了拍自己爱徒的肩道:“送给你我的祝福,维恰。”
维克托不在的这个星期,勇利过的心惊胆战这可是维克托啊!谁知道他会不会大叫着“Surprise!”突然提前出现在自己面前?要知道他的活计少一天都不可能完成。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这次维克托可能真的比较忙,一小时都没能提前,乖乖卡着预计的时间返回了日本。
勇利行动不便,直接牵着马卡钦站在了出口,看见维克托后大力挥了挥手,跑了一步又猛地刹住了车。
维克托把箱子扔到一边,几步冲上去狠狠抱住了勇利。
“天哪,”他把脸埋在勇利的颈侧喟叹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没料想听见勇利轻轻痛呼了一声,慌忙放开怀中的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