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以上这些美好的幻象全都被这个这个噩梦般的维克托亲自打碎了。
“不,不对!再使劲些,别让它飘着你是没吃饭还是怎么?”维克托在三米开外皱着眉头叫道。
勇利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急忙回道:“好的好的。”他抬手又弹了一次,用上了整个人都扑在琴上的力度,“这样呢”维克托重重地“啧”了一声,如同一阵旋风大步走过来,手指刚一搭上勇利的肩膀就狠狠捏了一把。
“嘿!!”勇利差点要跳起来。
“看到了吗?”维克托反而笑了起来,手底下依旧不停地给勇利按摩肩颈部的肌肉,“这块都僵在一起了,你干嘛这么紧张?缩着脖子力度是下不来的,勇利。”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而且也不好看。”
“嘶”钢琴家钢铁般的手指对抗紧到如钢铁般的两块肌肉,让勇利痛得直倒吸凉气,表情都扭曲成了一团。
“放松,放松。”维克托在他身后愉快地唱道。
勇利又忍了一会,就在他决定下一秒就蹿出去逃离维克托的魔掌的时候,维克托停了下来,并猝不及防地在他肩后抓了把和弦在勇利的鼻尖要碰上琴前板之前将他拽了回来。
他甩着手笑眯眯地退回了三米开外:“就像我刚才做的一样再来一遍。”
勇利简直有苦难言,他呼了口气,活动了下脖子(意外地发现确实比刚才舒坦多了),将手搭在键盘上,再次演奏了一遍那个段落。
“……这次怎么样?”勇利小心翼翼地回头问道。
“简直完美!”维克托迅速收起刚刚对准他的手机,冲上去使劲抱了下他,“你绝对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
近来勇利已经越来越习惯于维克托的搂搂抱抱,于是他神色如常道:“那是因为你只收过我一个学生。”
“那不一样。”维克托申辩道,“我见过雅科夫给尤里,就是我那个师弟算了我还是叫他尤里奥吧上课,”他夸张地在空中比划着,“我敢打赌雅科夫的头发有一大半都是因为他掉的哦,可怜的雅科夫的发际线。”
勇利看了看他,噗嗤一声笑了。
维克托以为自己讲了个不错的故事,也跟着乐了起来:“今天就到这儿吧。”他伸了个懒腰,“去吃饭吗?”
勇利婉拒道:“现在不了,我先再巩固几遍。维克托今天也辛苦了。”他冲维克托鞠了一小躬。
维克托早已放弃劝服勇利收起他那些见外的礼节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向门外走去:“我这次一定会给你留碗猪排饭的。”
勇利哗啦啦地在谱子上做着标记,心不在焉地回道:“好的,谢谢你。”
敷衍我,维克托心道,这次也不给你留猪排饭。
他们的上课范围是勇利的卧室考虑到维克托几乎无时无刻不与勇利待在一起,他们决定所有有关授课的话题都不带到房间之外。
但这样一来另一个问题就摆在了维克托面前:除非有什么要紧事,勇利压根不会出房门一步要不是维克托忍无可忍拖他出来吃饭兼休息兼上厕所,他能在里面练一整天。
维克托目睹了勇利从第一次遇见时的削瘦,到他跑去勇利家后那一个多月勇利躲着他顺带像被吹起的气球一样迅速增肥了十多斤,再到如今上课半个月勇利牌气球被戳破迅速瘦回原来样子的全过程。
他翻着跟尤里的聊天记录,上次他给尤里发勇利的照片时对方的回复是:“这是头猪”。
这次他兴高采烈地点开自己刚刚拍的一小段视频,敲下“他重新瘦下来了!我的学生弹的是不是很棒???”发了过去。
五分钟后雅科夫给他打来了电话。
“你在干什么维恰?”
“我在……”维克托一头雾水,“我在接你的电话?”
“停下你那过家家的把戏,维恰,你一声不吭跑去日本几个月就在干这个?”雅科夫嘲笑道,“教一个到这把年纪还默默无名的学生。天哪维恰我真想打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玩意”维克托回答他:“如您所见,里面是一个健康漂亮的、布满聪慧的褶皱的、淡粉色的大脑。”
雅科夫感觉自己额头上的血管要爆炸了:“我不想听你的那些鬼话。”他低声威胁道,“放弃吧维恰,你不是当老师的那块料而且就算再好的老师也带不出来这个学生了,他基础差的实在太多到时候你让别人怎么说,嗯?世界第一的钢琴家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手底下是个这样的学生?”
“呃,我最最亲爱的雅科夫·费尔兹曼老师,我绝对无意冒犯您。”维克托难得用上了敬语,严肃道,“但您要知道,您口中的那个不值一提、一无是处、没有未来的学生,是我的男朋友。”他的良心迫使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补了一句,“……单方面的。”
电话另一端的可怜的老人感觉自己快要心脏病发了:“男男朋友?!!”
“男朋友???”尤里奥赶紧凑了过来,“他的?谁?那头猪??不可能吧!”
雅科夫挥舞着手机冲他吼道:“关你什么事给我练琴去!”
“是呀,我正在追他,教他钢琴姑且算是一种手段。”维克托蠢兮兮的傻笑声从听筒中传出,“他以前是钢琴表演专业的,那时他很厉害,但他后来出了一些事总之,他现在是一个相当优秀的的调律师……”他尽力让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能传达出勇利很棒、很优秀、很厉害的信息,“他真的有着极大的耐心与毅力。我说尤里,这一点连你都要跟他学学,毕竟让你弹一遍740你都嫌烦”“闭上你的嘴吧!”尤里叫道。
“不,等等,维恰,”雅科夫努力接收着刚才自己所听到的一切,“你是说这个人是你的可是他到底是谁啊?”
“他是胜生勇利呀,”维克托无辜道,“给我调琴的调律师。”
雅科夫彻底搞不明白了:“行,好吧,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他投降道,“你自己爱怎么着都行只是对人家好点。”
“那当然。”维克托应道。
这次这小子玩的有点大啊……莫不是来真的?雅科夫捂着手机问依旧赖在边上的尤里:“他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跟你提这个叫胜生勇利的人了?”
尤里转了转眼珠:“从那次去日本演出的第一天。”
雅科夫差点被噎了过去。
最后维克托听着对面勉强挤过来的一句“这男孩看着还挺小的……不错的年轻人”满意地挂了电话。
说是每天只在上午授课,其余时间留给勇利自己练习,但维克托总忍不住进来指点几下,导致他们一天几乎有十二个小时都在上课,勇利的琴技因而突飞猛进。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练琴过了……上次一天练十几个小时的琴是什么时候?六年前,还是七年前?他在练习的间隙气喘吁吁地边给自己捶背边数着数。
维克托用极快的速度带他过了一遍基础练习,从哈农到现在弹的肖邦练习曲,他们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幸亏勇利在转行以来虽然练习时间不多,但一直没放下钢琴,不然根本吃不消这种方式。
但总有一天会吃不消的。
他揉着酸胀的大拇指根部瞪着令人眼花的谱子发呆,黑白相间的键盘让他头晕脑胀,长时间不活动的坐姿让他腰酸背痛但他仍感到无比的满足与幸福。
维克托探了颗头进来:“在休息吗?”
“啊,”勇利连忙把手放下,“我这就继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