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是说”他扶着额头央求美奈子说的慢一点,“让勇利决定成为专业演奏家的原因……是我吗?”
美奈子淡定地喝了口茶:“是啊。”
“……”维克托使劲搓着两边的脸颊,“这太神奇了!”
“这就受不住了?”美奈子从茶杯后面笑他,“我们日本人有时候倔起来相当一根筋的。”
脸蛋被自己蹂躏的通红的维克托不甘心地咕哝道:“搞了半天原来是我落后了这么多哦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美奈子,“那他现在怎么……?”
“这个嘛,”美奈子移开了视线,“影响他作出改变的因素有很多……”
只要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故事的关键就在这“很多因素”上,于是维克托忙道:“请详细说说。”
女人低垂着眼睛,倾身把茶杯放回到桌子上,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情相当复杂,我需要整理一下头绪。”
她盯着杯中的茶水漾起的一圈圈波纹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后,终于开了口:“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他自己这不只是我的意见,也是勇利的意见他的心理素质不太好,你发现了吗?”
维克托有些犹豫:“他确实经常在我面前表现出紧张,但我想这应该和心理素质没什么关系。”
美奈子摇摇头:“看来你没见过他在公开场合演奏……有些情况下那简直就是场灾难。”
维克托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他总是没太有自信,”美奈子耸了耸肩,“内向的小男孩……不过他后来上中学时其实好了一些,一是因为他的实力确实摆在那里,国内同年龄段的拔尖水平;二是因为,那时没有其他压力。”她加重了那两个字,深深地看进维克托的眼睛,“你之前从未有过、以后也不会有这种压力,所以你不懂他是很正常的事。
“就算是日本最好的音乐学院的钢琴专业,在世界上的认同度也不够高,一般来说,要是想以后有个好的出路,必定是要出国留学的那么,学费就成了大问题。”
“以他的实力,”维克托困惑地说,“拿奖学金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美奈子苦笑了一下:“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有些情况下那就是一场灾难。”她重重向后靠去,“……压力有很多方面,我只不过挑了一个最简单实际的来说,你也不可能知道勇利这孩子心里藏了多少事简而言之,他是奔着柯蒂斯去的,而第一年他失败了。”
“第一年?他后来又努力了一年吗?”
“没错。”美奈子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就是这一年,他放弃了演奏钢琴这条道路。”
“不,”维克托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了,只能呆滞地摇头道,“不,我不明白”“但这一年出的事我不能、也不会告诉你,你必须自己搞明白。”美奈子突然斩钉截铁地说,“是我让他退而求其次去学钢琴调律的,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还对这一切感到痛苦吗?他这么努力的工作,究竟喜不喜欢调琴呢?还是说他只是想对当初无法实现的梦想做点弥补?我什么都不知道。他长大了,不会事事都告诉我们这些长辈了。”她抓住维克托的手腕,恳切道,“所以我也想求你办一件事,维克托,求你打开勇利的心防,看看他现在到底还好不好我相信这件事你愿意去做,你可以做到也只有你能做到。
“让他接受你,不然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维克托拖着沉重的心情出了琴行。马卡钦在他身边担心地小声呜咽着,他只是充耳不闻,脑海中盘旋着美奈子最后说的那句话:让他接受你,让他接受你。
他抬头望着天,五月底晴朗的天空在他眼里却蒙上了一层阴霾。
怎么做?我要怎么做?
第10章 最近维克托有点奇怪。
他老是不自觉地盯着勇利发呆倒不是说勇利不喜欢他这样(事实上他还暗暗有点享受),只是有些时候他实在……太怪了,怪的让人直为他感到担心。
当勇利发现甚至就连自己吃饭时维克托都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筷子明明还没送进嘴里也会跟他做出同频率的咀嚼动作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维克托,”他清了清嗓子,“你怎么了?”
俄罗斯人在出神的中途被吓了一跳,筷子上夹的猪排掉回了碗里:“哦,哦……没什么。”他慌忙避开了勇利的眼神,重新夹起了猪排,“我很好,真的。”
勇利沉默地看着他心不在焉地往嘴里扒拉着猪排饭,一句“美味!”都没叫,心里更加不安了。他想了想,放下了筷子。
“我吃完了。”他看着维克托道。
维克托“唔”了一声,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这是怎么回事?他疑惑地端起了餐盘,离开了起居室。
宽子正在里面刷碗,勇利走进去轻轻关上了门。
“妈妈,”他低声叫道,“今天的猪排饭……味道怎么样?”
宽子佯装生气道:“你啊,居然开始怀疑起妈妈的手艺了吗当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完美啦!”
“没有没有,”勇利连忙解释道,“毕竟我没吃嘛,所以只是问问……维克托这几天有点怪怪的,看来和吃的没什么关系了?”
“什么?”听了这话,宽子真正开始担忧起来,她望着勇利问道,“小维怎么了?我这几天,做的饭菜和他刚来时也没有什么差别……”
“他老是心不在焉的,”勇利皱着眉头,细数着近些天来维克托的种种表现,“叫他名字好几遍,他才能回神;在美奈子老师那里弹琴的时候居然还会弹错音;凌晨两三点我去上厕所,还能看见他屋里开着灯……最可怕的是,”他面色发白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他他都不赞叹猪排饭有多好吃了!”
“喔唷,”宽子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这孩子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勇利简直不能更同意了,“所以妈妈,你能去问问他发生什么了吗?我的话,感觉有点多管闲事,你是长辈,应该没关系的……吧。”
他眼神躲闪地挠着头。
宽子笑着拍了拍他,摇头道:“他怎么会觉得你多管闲事呢?不过你既然不好意思,那我就去问问吧可不能让客人感到为难,是不是?”她朝勇利眨了眨眼。
“太好了,”勇利被母亲温柔的戳穿了真实想法,有点害羞,“谢谢妈妈。”
“小维?”宽子敲了敲门,“有人吗?我要进来打扫咯”她推开了门,却被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的维克托吓了一跳。
“啊呀小维你在呀。”她惊魂未定地顺了顺胸口,“怎么也不应一声……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说着她拎着抹布就要走。
“不不,没关系的阿姨,”维克托就像刚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般,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给宽子让出地方,“我刚才没听见,不好意思……您把工具给我吧,我自己来就好。”
“那怎么行!”宽子坚决不让维克托碰抹布一下,并将水桶严严实实地保护在身后,“怎么能让客人打扫自己的屋子呢!”
语气仿佛听到维克托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