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是个很……”她想了半天，总算挑出一个中性词来形容，“……复杂的人。”

“人都是复杂的，”维克托笑道，“这打败不了我。”

真利撇撇嘴，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又道：“但你最大的幸运在于，勇利他从十二岁开始，就喜欢你了。”

第9章 勇利一觉睡到了大中午，当他醒来时感受到的第一件事就是：

他的右手手指尖正在自己的嘴里，口水淌了半个枕头。

他连忙把湿漉漉的手抽出来，胡乱从被子上擦了几下，嫌弃地将枕头掀到了一边。

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就双颊发烫，捂着脸又躺了一会后终于摸索着戴上眼镜，顶着鸡窝头坐了起来。

“……几点了……”他迟缓地在床上找了五分钟手机，然后发现昨晚回来忘记了充电，它已经自动关机了。

他坐在床上，再次思考了五分钟后拉开了窗帘阳光差点晃瞎了他的眼睛。

“啊”他痛苦地呻吟着，一把把窗帘扯了回来。

现在他总算清醒了一点。大脑指挥他穿衣服下床，哈欠连天地走了出去。

路过维克托的房间时他习惯性地往里看了一眼，却意外地对上了站在屋内拿着扫把的真利的眼睛。

“你起的真早。”真利招呼道，“午饭自己去热一下。”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维克托呢？”

真利奇怪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看他：“他？和他的狗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

“哦……”勇利感觉自己的头顶上都漂浮着困倦的泡泡，“怪不得今天起床的时候老感觉少了点什么”真利的扫把掉到了地上。

“你说什么你们一起睡？！”

“他老跑到我这儿来窝着。”勇利想到那只有着棕色卷毛、和他以前的小维极其相像应该说小维与它极其相像的马卡钦，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他好可爱的！”

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的真利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想张嘴说什么，又咽回了肚子里。

“你们……我……好吧，”她放弃道，“注意安全，听到没有？”

完全被真利误会了的勇利毫不自知地随口答应：“他很干净的，没有关系。”

真利望着自己弟弟摇摇晃晃去洗漱的背影，绝望地感受到了自己与当代年轻人之间巨大的鸿沟。

这个世界怎么了？她摇着头想。真是太可怕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误会中的维克托，此刻正走在去往美奈子开的琴行的路上。

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好像走在云彩上，整个人都是飘然的他没想到勇利的追星之路这么执着漫长，十二年！十二年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他本人都忘记了，那时应该还留着长发？

他边走边出神，自己在十二年前绝对想不到，会有一个日本的小男孩偶然间看到他的比赛视频，眼睛就这么一发不可收拾地黏在他的身上，再也扯不下来了。

被他一直拖着走没法上厕所的马卡钦委屈地冲他嚎了一声，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

“抱歉抱歉。”他停下来等马卡钦刨坑。

一辆自行车在他旁边冲了过去，几秒后又退了回来。

美奈子把墨镜推到头上，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今天酒吧不开门，你忘了？”

“我知道，”维克托回答道，“我想问你几件事，关于勇利的。”

美奈子缓慢地挑起一根眉毛，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一手叉到了腰上。

“我懂了。”她说，“你是不是想追勇利？”

……女人真可怕。他撇撇嘴，牵着终于轻松了的马卡钦继续往前走：“是啊。你是他的第一个老师，我觉得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更全面一些。”

“那当然。”美奈子不无自豪地说，“我确实很了解我的学生。”

他们到达了琴行门口，美奈子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关于勇利，我有许多能说的，但也有一些不能说的但我为什么要帮你追他呢？这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

她看着维克托，别有深意地冲他眨了眨眼。

维克托被她逗乐了，摇摇头叹了口气：“您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他想了想，凑上前去悄声道，“以后我所有的音乐会，只要您能去，我就给您留一个最好的座位。”

美奈子开心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线：“成交。”

“你应该知道了，我和胜生家的私交很好。”美奈子给自己和维克托沏了壶茶，眼睛看向屋外，似乎已经沉浸在了回忆之中，“那时他们的温泉生意比现在还要火爆，时常没有精力看管勇利，所以总会把他放到我这里来我喜欢小孩，但没有孩子，这件事于我于他们都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何况放在我这儿还能让勇利学点东西。

“我们那时根本没想过让他走专业道路，他喜欢弹，就高高兴兴地弹……不过他确实也相当用功，比起同龄的那些根本坐不住的小孩子，勇利是我这么多年来教过的最有耐性的学生。”

这点连维克托都要自愧不如：调琴几乎是他见过的最需要耐心的工作了，而他从没见过勇利为这些看起来永远调不完的音抱怨过一个字。

“听起来他相当喜欢钢琴，”维克托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很有天赋”“我想要提醒您，尼基福罗夫先生，”美奈子打断了他的话，“勇利从来都不能算是个天才我那时看不出来，现在也不这么认为。他拥有的只是一双正常且普通的手。”

“但他的乐感极好！”维克托抗议道，“这难道不能算是天赋吗？”

美奈子笑了：“真是恋爱冲昏头脑啊，维克托。你说说看，作为一个世界级的演奏家告诉我，在现在的大趋势下，光有乐感却没有可以令人惊叹的技术，要如何在国际舞台上立足？”

维克托抿了抿嘴，沉默地摩挲着手里的茶杯。

“当然，”她话锋一转，“这倒也不是说他的技术就不出众了。如我刚才所说，他很努力、非常努力，尤其在他十二岁的时候看到了你然后决定走上专业道路之后，他一天可以练十个小时琴。”

维克托觉得今天他知道的爆炸性新闻实在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