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明对那侍从道,“弄些胭脂来。”
侍从应了声“是”,不一会拿了个胭脂盒递给汲明,汲明打开了,沾了些面脂抹在晏伶舟眼下,盖住那了两抹青色。
晏伶舟整宿未眠,这会实是困极,也不管汲明了,仰头就栽在马车榻上睡去。汲明将手放在他头顶上数寸处,以免马车颠簸让他撞了头。
晌午时刻,二人到了王府门口,汲明一路端详着他的睡态,轻摇他手臂,笑道,“好夫人,快醒醒。”
晏伶舟立时起身,整理了下仪容,清了清嗓,跟着汲明下了车。
汲明将名帖递给王府管事,“叔父身体抱恙,让我与夫人一同代往为王妃贺寿,”又递过一个帖子,“此是一应贺礼,愿王妃喜欢。”
管事笑道,“万先生有心了,且容我禀报声。”去了一小会,回来道,“府中正将开宴,公子同夫人辛苦些,且随奴先入席,等宴席结束,再去客厢休息。”说罢,便引着二人往正厅去,途中歌乐鸣奏声传来,待至正厅处,只见一对夫妇端坐在正首,都已逾中年,却气质华贵,想来是宁王与宁王妃,两边个列开十余席,几皆坐了人,席上摆放着珍馐美馔,每席旁都恭跪着个服侍的婢女,歌伎在中间奏琴轻唱,显然是宴席正待开始。
管事引着二人到左边最下首的席位,便退了下去。二人旋即同宁王与宁王妃请了礼。
宁王瞧这二人,心道,这万三金长相平平,侄儿侄媳倒都是样貌极好,尤其是这侄媳,真真是艳色无双,虽然个子略高了些,身形却纤瘦,配上一脸倦色,别是一股风流情态,不由得多看了晏伶舟几眼,温声道,“路程颠簸必是辛苦了,快落座吧。”
二人应了声刚坐下,便有侍女急步进来,跪身道,“宁王,宁王妃,小世子找着了,醉倒在了后山芍药丛里睡了过去。”
宁王气得瞪眼,“真是不像话,平日里不务正业也就罢了,今天他母妃生辰都没个人影,快把他弄清醒了扔过来。”
侍女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宁王妃倒是面色淡然,劝慰丈夫道,“玉儿一直都这样,何须置气。”
宁王听了怒气倒是消散了些,心想,我这孩子虽是顽劣了些,才情武艺确是无一不出挑,且年才十八,等再长大些自会懂事了,嘴上却说道,“这逆子,莫等他,且开席。”
话音落,乐人便敲响编钟,歌伎奏鸣惊鸿曲,一应舞伎涌了进来,和着歌乐,翩然作舞。
晏伶舟自小被汲明拘得严,从未见过如此盛景,瞧着舞伎扭动的腰肢都有些看痴了。忽地腕间一阵痛楚,他皱眉瞧去,汲明正阴沉着脸掐着他。
晏伶舟以为汲明是在不满自己走神忘了差事,凑过身低声道,“少主,现在宴席刚开,且再等等,等找到机会再去寻那转生丹。”
汲明低声道,“不急,安全为上。”
“嘿!嘀嘀咕咕什么呢?”一道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晏伶舟转头看,竟是宁玉正蹲在自己身侧抬头笑吟吟地看他,众人正欣赏着歌舞,越来越响的乐奏掩了方才的说话声,未有人注意到他,那一旁服侍的婢女瞧见了却很是古怪地装没看见。
四
晏伶舟怔了一下,这杀才怎地在这?还真是命大,没死在揽月楼里,他能这么悄无声地混进王府里,那婢女瞧见了也不敢声张,必有古怪,我且小心些与他周旋。
他作伪声嗔道,“妾与夫君说着体己话,郎君何故蹲在妾身旁,叫人看见了,失了礼数。”
宁玉听他女声娇柔,端婉的小脸上轻嗔薄怒,颇觉有趣,正欲开口逗弄,蓦地一枚铜钱从右方猛地袭来,他忙手腕一转,用扇打开,只听咣得一声,那铜钱飞到酒壶上,酒壶晃悠几瞬被带得倒下,里面的酒液尽数洒到了晏伶舟身上,左上身被泼湿大半。
这边的动静引起来周遭注意,宁王叫停歌舞,瞧见正起身赔礼的宁玉,喝道,“你这逆子,来了宴席不先给母妃祝寿,偷偷摸摸地做什么?”
宁玉被训斥了也不恼,走到正厅,请了个礼,笑嘻嘻道,“儿子哪日不是真心盼着父王母妃身康体健,长命百岁,何须多说这一日。”
宁王妃笑道,“油嘴滑舌。”
晏伶舟被突然弄湿了衣裳,正是愤恼之际,瞧见这幕,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不入流的登徒子竟是宁王世子,又思及之前古怪,亦觉合理了,心想,真是老天不开眼,叫这登徒子享尽了荣华富贵。
他的衣裳是青绿色的,并不透,被仍却汲明取了外袍罩住,酒液黏湿,外袍又不甚透气,晏伶舟很是不舒服,行出席外,向宁王与宁王妃福了福身,道,“妾刚瞧见世子突然冒出来,一时惊吓,碰倒了酒壶,弄湿了衣裳,还请容妾下去更衣。”
宁玉道,“是我的错,将夫人错认成了一位故人,想近前瞧瞧,不料吓着了夫人。”
宁王喝道,“真是胡闹!”又吩咐婢女道,“陪万侄媳下去更衣。”
一婢女应了声“是,”将晏伶舟一路西引,带到了一间客厢,呈上一件素白纱裙,正欲伺候晏伶舟更衣,晏伶舟本是男儿身,哪敢让她替自己解衣,止了她的手,“你且下去,我自己来便可。”婢女闻言退了下去。
晏伶舟见门被带上,转身解开衣带,脱开衣襟,拿起那素白裙换上,忽地身后一声轻笑,忙欲拢住衣襟,却发觉身子完全无法动弹,只得喝道,“什么人?”
宁玉移至他身前,盯着他那没来得及遮住的双乳,笑道,“夫人这胸,怎和男子一般平坦?”
晏伶舟也不作伪声了,直道,“你这杀才,如何认出得我?”
宁玉道,“你扮女子是十足十地像,可唯有一点,你这容貌,世无其二。”他嘴上说着话,眼睛却目不转瞬地凝视着他那雪白的双乳,“怎地连这胸都生得这般好看?我且帮你吃大些,”也不待晏伶舟回应,就低下头迫不及待地含住那因裸露在空中发冷挺立的茱萸,反复舔舐。
晏伶舟怒极,“你这杀才,竟敢这般侮辱我。”他气血上涌,要用那内力硬生生地冲开穴道,竟有些内力暴走之势。
宁玉不料他反应如此激烈,忙抬起手掌输入内力稳住他的丹田,“快停下来,莫要走火入魔,我宁王府的点穴功夫乃是当世绝学,你挣不开的。”
晏伶舟听到“走火入魔”四字,也冷静了下来,威胁道,“你快放了我,不然我叫人进来,让众人都看看你这宁王世子竟是这般下作丑态。”
宁玉道,“好啊,你叫啊,我不点你哑穴,就是想听你叫,叫得越大声我越兴奋,最好把你那夫君叫了来。”
一听他提汲明,晏伶舟登时就萎了,本能地害怕汲明瞧见。
宁玉瞧他面有惧色,问道,“你那夫君是你什么人?你很怕他么?”
晏伶舟心道,这杀才武功高于我,又是个没脸没皮的,我拿他没办法,可他也无意杀我,我且不必搭理他。便也不理宁玉。
宁玉道,“快说话。”
晏伶舟仍不搭理。
宁玉心道,他是在使小性吗?比起凶狠模样,倒是可爱很多。柔声道,“你这般费尽心思来王府,是要寻什么宝物吗?我这王府戒备森严,你拿不来的,你同我讲,我取来送你。”
晏伶舟不信宁玉,故意诈他说,“我受了内伤,听闻王府有各种奇药,所以想寻来试一试。”
宁玉道,“这好办,我王府有颗转生丹,可以压制煞气,治疗任何内伤,我取来送你。”
晏伶舟没想到他毫不在意般地提了转生丹,像提去买颗糖丸般,不禁一怔,“这转生丹极是贵重,江湖中多少人梦寐以求,你,你就转手送我?”又一想,这杀才怎会那般好心,“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