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保护好自己。”单准对赛乐说,“告诉埃拉斯谟,给我买最贵的饭,等我踢完,就去跟他遛狗。”

***

遛狗?

站在绿茵场上的单准有些想笑。

他真的没想到,在遛狗之前,他会先遛这么个庞然大物。

站在赛场上本该追逐一颗足球的两队球员,此刻都呆若木鸡地看着面前关在笼子里的猛兽。

单准在一些猎奇视频里见过这东西,在已经过去的那场战争里,除了造成国家解体、世界政权完全重组以外,生化武器还给这个世界造了一些新的东西,被污染过的威士忌成为了贲罗酒,不仅能入口,且十分昂贵,但也有另外一些东西,并不让人高兴。

比如这种被改写了基因的动物,它的本体有人说是狮子,有人说是狼,但它都要比那两者大得多,眼珠污浊,嘴边没完没了地流着绿色的口水,獠牙长得过分巨大,已经把它自己的上颚刺穿,没有毛,皮肤上甚至混着坚硬的鳞片。

它太大了,以致于在观众席里,不用望远镜也能看清它的舌头舔过自己的眼珠。

历山咬了咬牙,扭过头,看向不远处同样坐在观众席里的埃拉斯谟,埃拉斯谟脸色苍白,赛乐跑到他旁边,俯身跟他说了什么,他握紧拳弯下了腰,此时目光和历山对上,他没有回应历山眼里的质问,扭过了头。

奎利施施然入座了,在埃拉斯谟身侧坐下,埃拉斯谟直起腰,恢复平静,笑着对奎利说:“奎利叔叔,我觉得还是让单准……”

“我今天早些时候与你父亲同了个话,他知道是你在接待我,很高兴,说要是能抽得开身,会往岛上来一趟,与我聊聊公事,顺便看看你。”奎利微笑着,“说什么聊公事,还是舐犊情深,想你这个小儿子了。”

埃拉斯谟闭上了嘴,嘴角几乎抽搐起来,但最终只是扯开一个漂亮的笑容。

“其实我也想父亲了,谢谢奎利叔叔。”

“你看,”奎利眯起眼睛,“它多美啊,没有猛兽的角斗场,算什么角斗场,你说是吧?”

“……的确如此。”

单准感觉到自己在发抖,但他还是用力把自己畏惧的视线从笼子里那东西上拔下来,投向远处,埃拉斯谟说今天他会来观赛,他看到了没?他是不是生气自己执意要参赛?这家伙一向很有办法,那能不能……救自己?

然后单准看到了坐在奎利身边,与奎利谈笑的埃拉斯谟,他甚至没有看向赛场。

那东西的一声怒吼唤回了单准的神志,铁链沉重地响起来,除了用电子笼,他们还用了最原始的铁链拴那个东西。

所有球员……不,太可笑了,他们的确不是球员,而只是牲畜、只是猎物、只是食物,至少在那个暴躁地抓了一把草地就抠下一大块土块的怪物面前,他们只是一些会动的肉。

笼门缓缓升了起来。

所有球员惨叫着奔逃。

单准闻道了扑面而来的腥臭。

他又向场边看了一眼,但没能准确地找到埃拉斯谟,却看到了历山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个变态……从观众席跳下来了?

To be continued

qq 2477068O21/ 整理制作?2022-02-06 00:23:13

第三十九章

奇美拉,在神话中,它拥有狮子的头,山羊的身躯,和一条蟒蛇的尾巴,它呼吸吐出的是火焰,性情狂暴,难以驯服,以人类为食。

而现在位于赛场中央,已经无法辨认到底拥有多少种动物的特征的怪物,缺乏创意的科学家们也将它命名为奇美拉。

此刻它压低硕大的头颅,警惕地抽动鼻子,爪子沉甸甸地落在地上,一步步,嗅闻着走出笼子,球场上丝毫未被事前告知这是一场斗兽表演的球员们,纷纷后退,而后逃窜开,奇美拉张开嘴,开始吼叫,单准近距离直面了它坠满震颤的血红色息肉的喉咙,那像一个山洞,发出隆隆的声音,几乎让人晕厥的腥臭和唾液一起扑到了他的脸上,但他没有闭上眼睛,巨大的恐惧摄住了他,这比他经历过的所有可怖之事都要直观和不留余地,让他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

历山看着单准一动不动地呆站在原地,所有人都跑开了,只有他还站在原地,他被吓坏了,而那畸形的东西已经迈出了笼子。

那一刻历山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单准死在这里。

至于为什么,他来不及,也不想去弄清楚。

于是他从观众席跳了下来,由于比赛的暴力性质,看台比普通的观众席又要高出半米,历山落地的时候尽量翻滚,但不论是被刺伤过的大腿还是几乎被切断颈动脉的地方,都因为剧震而传来疼痛,他焦急地看向单准,他离单准还太远,但那东西离单准又太近了。

“单准!”

这不是历山的声音,是崔熙,单准终于被唤回了神志,他抬起头,直视了奇美拉那颜色浑浊的竖瞳,虽然在那当中看不到自己的倒影,但单准觉得那东西正盯着他,更多的绿色的涎水从它的嘴角流下来,庞大的阴影罩下来。

它想吃我。

单准谨慎地缓慢后退,这好像是寻求生机的行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没用的,他会被吃掉,甚至不是撕咬,那东西张开嘴,就能把他拦腰咬断,在他的惨叫声中嚼碎他,但又不完全碎,它吃东西的方法一定跟它的长相一样潦草,他可能还活着,就会被吞下去。

他一动,那东西的竖瞳就缩了一下,他立刻停住。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时候一声巨响从场边传来,狂躁而警惕的奇美拉迅速回头,单准趁此机会立刻转身狂奔,跑出一段距离后他才回头,发现是历山从看台旁边扯下了旗杆,这样的旗杆绕场有几十根,那上面是那鸥斯杯的图腾,历山一边看着奇美拉一边退后,旗杆在金属制的看台围挡上敲击出响亮的噪音,奇美拉显然被这声音激怒了,朝历山低吠,随后它好像闻见了什么,鼻子剧烈地耸动起来。

单准眯起眼睛,看清了历山因为拔钢管状的旗杆而划伤的手,血将旗杆染红了一截,历山抬起眼,他们的视线遥遥相接了一瞬,历山的眼神并不比那头怪物更有感情,但单准感觉到了某种安定,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放缓。

“单准,快来!”

单准回过头,看到所有球员都在拼命想要爬上看台,他有些犹豫,又回头看向历山,看台上的观众们有的惊慌有的兴奋,埃拉斯谟也站起来了,扭头对奎利说了什么,奎利不太耐烦地抬手挥了挥,他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在奇美拉朝历山冲过去的时候朝它面前的地上开枪,奇美拉比它胡作非为的长相要更谨慎些,低吠着后退,合生也来了,疯了一样地从观众席跑下来,伸手给历山,大叫着什么想把他拉上去,单准放心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放心,他一直想要历山死。

单准继续跑向看台,但在快要爬上去的时候,一管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继续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