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赛前准备的更衣室。
单准坐在长条凳上,低着头看他脚上的那双鞋,一双普通的足球鞋,是单准常穿的牌子,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一般。崔熙注意到单准已经一动不动地盯着鞋子好久了,过来推了一下他,单准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在紧张吗?”
单准定了定神:“没。你紧张吗?”
崔熙在单准旁边坐下来,看自己的手,掌纹里都是汗。
“第一次上场的时候我的手不停地抖,一直抖到下场,现在好很多了,但并不代表我输得起。”
“我问过你,输掉比赛到底是输掉什么?但你像另一个人一样,什么都不告诉我。”
“那个不告诉你的人是为你好。”崔熙站起身,“走吧,教练让过去再复盘一下队形。”
“崔熙。”
单准叫住了对方,黄头发的瘦削少年转过身看着他,发现他轻松地笑着。
“踢完这场,我带你见个人,你肯定特高兴。”
崔熙有些疑惑,这时候外间传来骚动,随后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走进来,并做出开辟出空间的动作,紧跟着奎利走了进来,他一边走一边冲走两边的球员们递上微笑,大多数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因此也都致以殷切的颔首。
随后奎利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他看向了单准。
“难以置信。”
奎利快步朝单准走过来,单准有些意外,站起身,奎利已经走到近前,满目欣喜地上下打量单准。
“你在球场上的表现,难以置信,我听埃拉斯谟说,他和你一起训练,无论是足球还是角斗,你都有非凡的天赋。”
他们管这叫角斗。
单准默默地想,没有给奎利好脸色,只是点了点头。
“你今天不用上场了。”奎利斩钉截铁,“没有必要为了鱼龙混杂的中段赛受伤,我要你以最好的状态进入决赛。”
此话一出,更衣室里的所有球员都惊了,他们惊慌地看向单准,所有人都知道,临时撤掉单准极其危险。
“单准……”崔熙担心地看向单准。
“不,我要上场。”单准皱起眉,“我已经告诉过埃拉斯谟,我一定会上场。”
奎利笑得更温和了:“对,他跟我说过,但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输掉比赛意味着什么,”奎利转身看向所有人,“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崔熙垂下眼,有些回避的姿态,其他球员也都纷纷避开了目光。这一切单准都看在眼里,他有那么一点点伤感,但只是一点点。
“我知道,会被预定内脏。”单准说。
奎利有些讶异,终于不挂着那虚伪透顶的笑容了。
“你知道是被谁预定吗?”
“我不知道,不管是被你们这些有钱人拿去移植,还是给某个像汉尼拔一样喜欢吃人的变态拿去煮了,总归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想我的五脏六腑被像加入购物车那样预定,但那有用吗?我还想操校长呢!我操得到吗?”
单准大声吼着,顶到奎利面前,在那两个保镖朝这里跑过来的同时,狠狠地用胸口撞了一下奎利,这个儒雅的老家伙大概从没有被人像街头混混一样顶过胸口,连退数步,倒在了保镖的怀里。
“你,你竟然……”
“回你的观众席去,你不知道球员的更衣室严禁进入吗?”
“球员,哈,你竟然以为自己是球员?”奎利站稳了,整了整衣服,“你们只不过是一群牲畜,斗狗、斗鸡、斗蟋蟀,明白吗?你们只是表演角斗的牲畜!”
“你应该庆幸我以球员自居。”单准盯住他,“如果我不是球员,我就朝你的菊花射门了。”
在众人惊讶无比的视线下,单准没有再看那个老家伙,而是看向了自己的队友们,虽然他们除了训练必要几乎不怎么讲话,并且一直因为惧怕和看不惯而对他冷眼相待,但此刻,这些人都用几乎称得上钦佩的目光看着他。
“你们呢?”他毫无预兆地发问。
崔熙吞了吞口水:“……我可能踢的不是足球,但我是球员。”
回应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踢正常足球也踢得不差。”
“其实我也参加过世青赛。”
“我们是球员!”
那个总是看起来肥胖且虚弱的教练站在一旁,笑了一下:“看来我不用做赛前动员了。”
“够了!”奎利突然大喊,“你们以为这是什么蹩脚的运动电影吗?”
众人噤声,似乎也都瞬间回到了现实。
奎利嘲讽地看向单准:“我本来想要留到最后再让它疼爱你,但很显然,你今天就要忙着去死了,也行,开胃菜硬一点,只是不好消化,但也许会让它更兴奋呢?”
奎利说完,带着保镖转身离开了,单准还在琢磨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赛乐出现在门口,站定与错身而过的奎利颔首致意,在奎利走开后连忙跑过来,抓住单准。
“你这一场不用上,跟我走。”
“不行。”单准甩开了他。
“单准!”
赛乐的表情很焦急,单准不傻,也能发现这场比赛恐怕有些不妙,但看看更衣室里其他人惶惑的表情,尤其是崔熙,他必须得把崔熙带去见段悠,他跟这两个人都说好了的。